身全部扎在油菜地里,一条腿骨从肩膀上冒出来,巨大的下坠力量让皮肤和骨头之间震裂,殓尸时稍用力就会让皮肤滑脱下来。因此,他们最后是用一张降落伞才把他的骸骨捡起来的。
我根本没有能力听完殓尸人的全部内容,但我想起头天晚上赵烈向我借了一个微型DV绑在胸前,赵烈说他要拍摄最后一跳的潇洒表情……事后我要来那部摔坏的DV,从残存的DV带中悲怆回顾了那一分钟的可怕情景:呼啸而过的气流让赵烈的脸孔已经扭曲,他试图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断引导绳,但巨大的下坠力道让伞绳已坚韧如钢筋……最后一刻,他放弃了,他对着我们这个方向喊了句什么,但听不清,我认为他一定是向我喊了什么,也许是喊我们再也不能一起在玉林喝酒吃串串了……但我并没有去找唇语专家解读。
这样的解读,对他,对我,都是一种残忍。
专程从重庆赶来看儿子比赛的赵烈的父亲在主席台上挥舞了一下苍老的手臂,瘫了;我身后女孩子们集体失声尖叫,一排排晕厥倒地,还有一个女孩儿从主席台掉下,我下意识去抓住她,但没有成功。她掉落下去像一片轻逸的羽毛。
世界末日,场面混乱。当我清醒过后,发现手心有种透骨的冰凉,我看了看……试图去找那个掉在主席台下面并让我掌心透骨冰凉的女孩,但我找不到她。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台子上哭着大骂:“赵烈,你真他妈操蛋,你在最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最不该消失的时候消失……”
习惯是缓慢的毒药,忘却是迅速的解药。
我们对着赵烈的遗照又喝了一大杯,我看着照片,他仍然很帅气,帅气得每一个细胞都充满力道,这张照片是那天跳伞前我给他拍的,我按动快门之后,他还笑着说:“真棒,以后就把它当遗照吧。”赵烈一直喜欢这么说话。
赵烈死后,我一直想把大脑硬盘中那个悲伤的春天的上午删去,但同样的梦魇一直尾随着我:我被一个巨大的白色的水母拖向海底深处,我拼命逃脱但无能为力……经常大叫着醒来。
就这样,我离开成都,北漂北京,从上个春天到这个春天,正好一年。幸好上天让我遇上卓敏,一个我爱着并且也爱着我的女孩,她用她美好的容颜,帮我摆脱掉那个梦魇。
逃回北京,正穿越着和大车店一样混乱的首都机场候机厅,她的电话就来了,带着哭腔。
“杨一,你没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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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什么妖精?难道只剩兽性?”
“就是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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