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里有老鼠跑过的声音,比如说下水道有点堵,比如说她特别害怕正在放的那张惊悚片的镜头……
这,让我对她充满敬畏。
那天晚上睡觉前,她一直在和浅浅打着电话,不时回头似笑非笑看我,我问她发什么妖精,她冒出一句“斩草就得除根”,我无语。
半夜,我突然在一阵剧痛中醒来,发现卓敏半支着身体斜靠在床头神情愤怒而且眼泪汪汪。
“你掐我干什么?”
“你气我,我梦见你和一个女人干坏事……”
“梦你也不放过,回到明朝,你绝对是一个‘东厂’高手。”
“就不放过,你爱不爱我?”
“爱。”
“有多爱?”
“最爱。”
“还有比较?”
“不,只爱。”
这是我们之间操练得烂熟的问答套路,她很满意,然后躺下,熟练地在我的肩膀和脖颈处找到最舒服的位置睡去,像一个喝足奶水安然睡去的婴儿。
次日早上,我去外屋打开手机,惊心动魄地发现,手机里的短信除了她给我发来的以外,无一幸存。
我大怒,回头,见穿着睡衣的她正一脸无辜地给那个布熊梳着毛发。
这就是卓敏,这就是卓玛水晶,一个我捡到的从河的上游漂流而下的女孩,一个裹胁我“偷渡”的蒙面人。
我对她很好奇,好奇她身上互为矛盾的两种东西,很多时候她清澈得像一颗水晶,偶尔,她也会暴怒得像一颗霰弹,不管能否命中目标都会奋不顾身打出去,哪怕粉身碎骨。我隐隐感觉到她身上危险的东西,只是暂时我还不知道它在哪里。
短信被斩草除根,我一直伺机报复,但她就像并无任何事情发生过,天天早起给我做早餐,然后去团里排练演出,天天在录音笔里留言。
终于有一天,我没有按她的要求在录音笔里留下“我爱你”,而是用心险恶地讲了一个古堡幽灵的故事,我也没有给胆小的她留一盏进门的灯,让房子里漆黑一团,她通常比我早出门,比我早回家……傍晚,我接到她声嘶力竭的电话:“杨一,我恨你!”
好几天她都不理我,高傲地在家里晃来晃去,给香水百合浇水、看韩剧、压腿、席坐在地上算“塔罗牌”,并不时因变幻的牌相一惊一乍。她坚持给我做早餐,沉默地和我一起吃饭,每天录她的录音笔,但拒绝交给我听,我不知道她在里面都录了些什么,我也无所谓。
直到那天,那个大雪弥漫的晚上。一个孤儿和另一个孤儿,之间,总有一根微弱的脐带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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