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乌黑亮丽,跟十几年之后,遭受病魔侵蚀消瘦凋零的模样,一点儿也不相配。
郑襄元的视线忽然就有些模糊了。
她这个年纪,这样的成就,总会不太乐意回家。
只要回家,就会看到父亲愈发年迈的身姿,看到父亲日间稀疏的白发,还有父亲花在她身上的精力得不到半点反馈,每当这种时刻,总会遏制不住惭愧。
他们之间的血缘关係,彷彿宿主与寄生,从弱小到茁壮,从依附到侵蚀,中途不闻不问,暗自成长茁壮,最终反客为主,嚣张凌厉地寄宿在他们身上,抽乾他们的能量与精力,让自己活成另一种面貌。
如果能活得漂亮美丽,倒还说得过去。
可如果活不成那般的模样呢?
郑襄元空白地瞧着马路对面的卓更甫,第一次发现自己连站着,都浑身彆扭。
与父亲相比,她甚至没那个机会可以看到这人慢慢老去。
她就像一颗流星,燃尽了所有生命,砸落于大地上,成为万眾尘埃中的一点灰。
她把她生命中的所有光与热,全部送给了她。
可她呢?她回报他们的是什么?
此时此刻,那一端的卓更甫,那一端的,压根儿不晓得二十六岁后会面临什么的卓更甫,笑容简直没心没肺。
她扬起嗓门大喊,「别走那么快,你站在那等等我啊!」
等、你。
两个字打在郑襄元脑中,她有些晕眩。
不是呀,研究所里,这么多的人在等你啊,你怎么反倒来找「我」了呢?
一个四年前只见过十来分鐘的人,一个一年前吵吵闹闹彆扭叛逆的小屁孩,怎么就让你记得了呢?
建构时间公式的人是你,写出莎莉熊的也是你,这些穿越的条件通通因为你。
所以,你也知道,穿越的规则吗?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郑襄元无法思考,她只能傻傻地看着卓更甫穿过斑马线,一步,又一步,心中的退却之意随着她的节奏,渐渐填满整个呼吸。
不行、不能这样。
她现在不能见卓更甫,不要看她的样子,不要听她说话,不该有任何顺从她的心理暗示,好比现在,她这样乖乖站着等她,只会等到任她摆布的结果而已。
任这人摆佈的结果是什么?在她无数次回忆童年时,在她每次见到爸爸时,在她每一个为研究喘不过气的时候,这些时候,不是已经让她够清楚了吗?
得停止、得改变!
从来没有人问她要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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