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谢殿下不杀之恩!”
“杀不杀,还要看赵将军能不能立功来给自己洗脱污名呢,”我淡然道:“现下谢得早了些!”
“末将定斩敌酋!”他应了一声,便被李彦裕赶走:“别罗嗦了,快去你那垛口上盯着,莫让士兵们偷懒。”
“现下有谁偷懒?”我不以为然道:“万一让白戎人攻了上来,谁的身家性命都保不住,怎么还敢偷懒?”
他点点头道:“话虽如此说,可做将军的也总得和士卒在一起,才能服众。否则发下的将令下属不听,那可是要命的事情了。”
“……这么说,似乎刚刚将军要他们射杀城下那些人,他们仍未从命呢。”
刚刚我们商量如何处置赵副将,却没有提到是不是还按李彦裕的吩咐射杀在城下哭求的百姓,士兵们无令可遵,也只有傻杵在墙垛子边上防备着白戎士兵的偷袭。那些已经拉满了的弓,也渐渐松下来了。
我这么一说,李彦裕应该大怒才对,可他却不怎么生气的样子,眉蹙起,却像是愁。
“殿下,咱们当真要伤这些百姓么?”他征询我的意见,却没等我回答,又惨笑道:“臣已经亲手杀了一个人了,这样的罪责,就由臣来背吧。”
我唇半张,想说,却又不能说。我知道,现下射杀这些百姓虽然是不得已,但等到战事终结,这一定会成为主持者身上最大的污点,也是永远洗不掉的污点。
那城下的人,是手无寸铁的大延百姓,是军队应该保护的人。现在为了胜利,却要由我们的军人夺去他们的性命。与其说是讽刺,不如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而下达“射杀”命令的,不管是谁,都会长久地被当做铁石心肠不恤百姓的恶人,在书页和百姓的口口相传中背尽骂名。
他问我要不要杀,又自己做了这样的决定,是要替我背负么?
——倘若有一天我能主宰史书的编纂,一定不会提这样一笔。就让这地狱般可怖的一幕永远融化在可怕的夜里,被晨光带走吧。
“城下百姓人等听着!白戎人乃是妄图利用尔等之渴慕圣恩之情扰乱大延军心骗开城门!倘若一炷香后尔等仍坐地痛哭,则强弓劲弩格杀勿论,休怪无情!”
李彦裕选下的几个大嗓门的士兵朝城下一番呼喊后,那些百姓却均原地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