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韶坐在顶楼的女儿墙上发呆。
身后就是离地二十多公尺的高空,江韶却丝毫不惧,手里紧紧攒着一张早已被捏得稀烂的乐谱,目光在纸面上早已乾涸的墨跡来回逡巡,一遍又一遍,反覆阅读,细细咀嚼那些她书写下的青涩文字,以及纸上歪歪扭扭躺着的、未完成的,不成调的音符记号。
江韶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许瑾了。
许瑾是在她好不容易考上高中的那年暑假过世的。当时被检查出来已经是喉癌晚期,放射治疗成效不彰,最后她决定放弃治疗,选择回家、选择以她想要的方式离去。
江韶原想说许瑾也是可怜,但仔细一想,许瑾其实也挺笨的。
许瑾本可以走,和江啟铭离婚,带上她或不带上都无所谓,只要许瑾能离开,就能向外公他们求助。
可她偏偏选择了留下,所以她再也走不了了。
许瑾永远留在了那个凤凰木炽烈灿烂盛放的夏天,那个她始终无法亲眼见一见的夏天。
江韶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天她兴高采烈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家,却只看见架设好了的灵堂。
她紧咬着嘴唇,一下又一下来回抚平被捏得皱烂的乐谱,彷彿这样就能抹去纸上的摺痕,抹消岁月里那段无法言说的痛,将往事从脑海里删除清空。可皱摺抚平了又能如何呢,痕跡早就烙下了,落在那张被她反覆修改的五线谱上,任凭修正带如何涂抹也掩不去字里行间的刻骨伤疤,狭长的创口横亙在她心间绵延。
江韶将乐谱折叠整齐,重新塞回了手机壳里。
都过去了。
会过去的。
──
吱呀……
江韶有些惊愕地抬头望向来人。
和校舍同龄的铁门经歷数十年的日晒雨淋早已生了厚厚一层铁锈,大片锈蚀爬满了铰链,轻一推都能发出响彻云霄的刺耳声响,并且严格说来顶楼是禁止学生擅自进入的,违者还得吃上大过一支。防护也做得严,顶楼前的楼梯口不仅架了铁栏、上了封条,还掛着铁鍊落了锁,然而也耐不住江韶的神奇铁丝,于是顶楼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成了江韶独处的祕密基地。
因此在看清来人是林辰逸的时候,江韶其实是讶异的。
谁让他看上去就是个好学生呢。
林辰逸似乎也没想过自己一踏进顶楼就能看见江韶背向天空坐在墙上,他脸色当即一沉,大步忙向江韶走去,连带着口气也差了不只一点:
「危险,下来!」
他不敢直接上手,害羞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他并不确定江韶此刻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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