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料到,他对她,其实情深似海。
他带来满院礼箱,金银万贯,不是为了简单的排场,是怕苏锦凉嫁入卫府,日后会受委屈。说白了,他就是不放心他卫灼然,定要自己亲来,用耀目的金钱、权势给在座诸人一个警告,若有异心,她的身后是整个东齐。
卫灼然有些挫败,这些本该是自己做的,本该自己去保护自己的妻子。可今日他的确让她委屈了,是顾临予站了出来,无人再敢有异议。
枉他一直称自己对苏锦凉呵护备至,可他究竟做了些什么?连起码的尊重都给不了,念瑶到现在还不肯拿正眼瞧她,自己却束手无策。
不止是挫败,他还有一丝羞耻。
是的,他知道,他知道这其中所有实情,却选择告诉她一个无情的假象,将她心中最后一点“他是为她而来的”希望都掐灭。
他简直像一个窃取爱情的卑鄙小人。
卫灼然压抑地想着这些,满腔都是苦涩。
他比不上他,顾临予可以在她要嫁给另一个男人时,仍千里赴约,只因担心她可能会有的委屈;顾临予可以默默地出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知道她平安就好,只因他的存在会给她带来太大的波动。
只要能将她送至安宁的地方,他甘心抹去所有的痕迹。
这种静默无私的付出,他自问他卫灼然,做不到。
晚宴的时候,他执酒,作春风自如的样子到顾临予面前:“顾兄。”
顾临予轻衣上沾了许多风霜,站起来,眉眼舒淡,端酒欲饮。
“江研之约至今已有一载。”卫灼然兀地开口,淡笑举杯视他。
“承让了。”
顾临予微怔,随即淡淡一笑,碰了他的杯盏:“百年好合。”
他未等他,就已先行将酒一饮而尽,滚烫的酒,灼得血液在烧。
他置下酒杯,略一抱拳:“告辞了。”
青阳炎起身欲跟,他拍拍他的肩,就一个人快步行了出去。
厅里一直是欢声笑语,吵嚷热闹,这会才注意到外边乍停的雪又下了起来,地上已铺满皑皑,比先前更大了。
整院的张灯结彩,红绸绑在落雪的天气里,衬得特别艳,特别好看。高高挑着的灯笼隐约映出一点雪的颜色。昏压压落下来,无声地把厅内的喧哗隔绝了开来。
他走得很快,步子匆匆,三两步上台阶,就跨出了卫府大门。
他就像从未来过一样,眨眼间,又是那空空的庭院,雪落无痕。
卫灼然静立于大厅中央,满室华彩都落在他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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