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转。也许,三驴子本来有机会逃过这场劫难。
可是,我们是警察,而不是神仙,我们不能预知生死。如果不是由于沈恕精湛的业务能力、固执的坚持、强烈的责任感,也许至今也不会有人察觉流浪汉遇害的案子,也许还会有更多的流浪汉不为人知地死去。
我愈加尊敬沈恕,甚至还有些感激。他和我一样,见过太多的生命消逝,年轻的、年长的、健康的、疾病的、富贵的、贫贱的等等,所有生命在死亡面前都轻飘飘的不值一提。所幸的是,他的心没有因此而麻木,依然保有对每一个生命的尊重,为每个人的生存权利而鞠躬尽瘁,这样的人作为这座城市的首席刑事侦查员,是市民们的幸运。
墙壁上那道引起东莱狂吠的污渍,混杂在许许多多的污垢中,毫不起眼。它只有两厘米长,从上至下呈蝌蚪状,上端呈圆形,拖着一条细细的尾巴。这是液体溅到墙上后向下流淌形成的痕迹。
我对这块污渍拍照留证后,小心翼翼地用一把薄薄的刀片把它刮下来,收到证物袋里。
沈恕站在旁边密切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压低声音问:“是脑浆?”
我几乎要哭出来,说:“是。”即使作为法医,也并不是有很多机会处理熟人的遗体,何况三驴子还是个孩子,此时他留给世界的,只剩这一点混合了油渍和尘土的脑浆。当然,我还要对这滴脑浆进行检验以确认遇害人,不过我有种强烈的直觉,它就是属于三驴子的。
东莱在污水沟边又吠叫起来,我感觉胸口猛地抽搐一下,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勉强挪到污水沟边,蹲下来,在东莱指引的位置翻找。我挖出一把恶臭的污泥,沥尽后,手心赫然出现一小块皮肉。虽然已经被污泥浸泡得苍白起褶皱,却依然可以辨认出这是人的皮肉,约指尖大小,事实上,它就是一截被切断的指尖。
我浑身都在颤抖,恶心的感觉也一阵阵袭来,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涌到喉咙口,就像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人类尸体时的感觉,恐惧、抵触、难过,想远远地逃离,翻江倒海地呕吐。
现场没有更多的发现。东莱又一次立了大功,它跑回王保保身边,高昂起头,骄傲地摇着尾巴。我却像虚脱了一样,置身于这个肮脏、阴郁、惨烈的犯罪现场,头晕目眩。
虽然只发现一滴凝结的脑浆、一块削断的指尖,但却是流浪汉连续遇害案中证物最多的现场。这进一步坐实了沈恕的判断,也足以让这起牵涉多条人命的隐蔽罪案引起公安局高层的重视,刑警队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动更多的人力物力,投入到案件的侦破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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