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下倒塌了,碎成一地煤渣般的焦屑。与之同归于尽的是板子村周围几百棵生长经年的大树,通通成了高炉的柴火。村口的大杨树谁也不敢砍,据袁白先生讲那是板子村的灵脉,砍了就会落灾,当年的土匪曾经把老村长绑在树上烧,火苗刚起来,已经落霜的季节,竟然浇下来一场倾盆大雨,土匪在惊恐中逃去了,老村长毫发无损,村民们就把它供成了神。
与秋天同时来到的,是板子村革命群众无所事事、焦躁不安的失落。家徒四壁,空空如也,曾经漫溢的面缸和米缸都装了水,鸡鸭猪狗都成了公社的财产,被统一配置了。各家私自做饭是公社严格禁止的,当然想做也做不了——没米也没锅!乡亲们面对着一片空白的秋后生活,简直是手足无措了。所谓收成,以及过冬的粮食和棉、布储备,都装进了公社和大队那一排排仓库,说是大家的,终归是在别人的圈儿里,心里还是酸酸的。眼见着天就冷了,这个共产主义的年过起来会是个啥样哩?
才刚入冬,板子村的宁静就被一连串最新指示冲破了。党中央向农村发出了“拔白旗、插红旗”的号召,要求各公社把一切“白旗”以至“灰旗”统统拔掉,把红旗普遍插起来!“白旗”和“灰旗”怎么拔?谁是“白旗”谁是“灰旗”,上面并没有给出明确的说法。运动的目的是大破右倾保守思想,彻底批判部分富裕农民残余的资本主义自发倾向,使所谓的“观潮派”和“秋后算账派”在思想上彻底破产。可板子村大队并没有“观潮派”,除了风瘫在家的老人和开裆裤没缝上的屁娃,板子村大队全体都投入了大跃进的洪流中,那热情是高涨的,并没有人在观潮旁观,连袁白先生都去炼钢拾柴了。“秋后算账”的右倾主义者就更没有了。好歹是个丰收年,这“秋后算账”实在无从谈起。大队委员会没办法,又不能不见成绩。老屌和郭平原、谢国崖等人分别去找愿意当“白旗”和“灰旗”的村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吃喝。
袁白先生“深明大义”,说俺不白旗谁白旗?县城里的教师如今都是右派,俺这秀才还不赶紧?这把子老骨头了,干半个时辰都能打摆子,自然应是“白旗”!老屌对袁白先生的仗义深为感激,偷偷塞给他一瓶烧酒。郭平原找了村中一个荏谁也不往来的寡妇。谢国崖找了自己瞎眼的老舅,好赖几苗“白旗”算是凑出来了。老屌主持了两次全村大会,煞有介事地按照中央和公社精神对他们做了批判,号召全村上下保持高昂的革命热情,准备迎来新的生产任务。乡亲们都觉得这几个“白旗”十分滑稽,几个“白旗”自己也觉得很是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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