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击垮他青春期的悲伤被他小心翼翼埋得太深,没有办法在推门的那一瞬回笼,却在看见半点不曾变动的屋内摆设,在看见沉默的床与书桌后,一点一点,缠绕着抽去他的力量。
可他还有事情要证实。
他往一旁占据了整个墙面的定制书架扫了一眼,目光定住。在一众以城市命名的分区标签中,有一条长长的、以行书写就的格外打眼。
它是一句诗: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王丛骏随手抽出一本,掉出来几张轻飘飘的素描。上边全是梁明月,笑着的,无表情的,带点狡黠的,画中的双眼灵动极了,仿佛穿越了时空在温柔看他。哦,看的不是他。王丛骏的身体成了个冰窖,心脏都不太跳动了。他坐在地上,一本一本,慢慢的,仔仔细细的,将画册全部翻遍。
梁明月的十七岁到二十二岁,他一页页翻过,一页页旁观。每过一张,便有一把刀插在他心口。
偶尔还会出现几张拙劣稚嫩的手稿,画的是他哥哥。偶尔还能在画纸的角落或背面,发现几段当时记载的心情和对话,飞扬的笔迹,鲜活的日常。
其实他已经信了,早就信了,在程家,在程文远的故作镇定中就相信了。他只是需要铁证。期盼着还有一丝能推翻的希望。毕竟这太好笑了。王丛骏的心底冰凉一片,这一击太重太沉,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蜷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想起来很多事情。
他真真切切地想起,他确实去过棠城。那是一个新年,他缠着爷爷,要去找哥哥。
父母一直忙得不像话,他跟着爷爷在棠城,只有哥哥会时不时飞回来,给他买最想要的礼物,带他出去疯玩。
他想起和梁明月相逢相处的点滴,想起她的言不尽意……他不愿再想了。
他也能看见明天,能看见未来,知道事情会怎样发展,知道他马上就要真正失去。或者已经失去了。
程文远在潇潇口中问来了梁明月的联系方式,他约她见面。
等在咖啡店时,程文远衣服都未换,他看着眼前的虚空,难免浮现往事。
他第一次知道梁明月这个名字,是陪王南嵊到邮局寄东西。
王南嵊是个很浪漫的人,秋天的第一片落叶要捡起来寄给梁明月,还会在冬日的清晨,在雪地上画画的那种。
偶尔要写长长的信,偶尔是一幅画,偶尔就只装了他的一句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