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的光映亮前方数步,侧耳听去,寂然无声。
道中逼仄黑暗,比地面要暖和些,江蓠小心翼翼地走下石阶,地上铺着碎石,两壁的夯土紧实,摸上去很干燥。京城没有永州那样的地下河,挖暗道更困难,也不知挖了多少年才成。
石阶的尽头是一间狭小的储物室,壁上挂着熄灭的灯盏,桌上有一面铜镜,一个三尺见方的铁盒,七个陶罐,旁边的筐里放着一沓白纸。
“这就是易容的用具?”薛湛走到桌前端详。
江蓠轻踢一脚桌下的木桶,里头盛着满满的清水,“你看那铁盒子有没有刻着桂花枝,三根叉。”
薛湛果然在盒盖上看见了,“有一个。”
她走过来打开盒子,熟门熟路地给他介绍:“这些毛刷、带色的石头是化妆用的,黑罐子里是易容的泥膏,那白纸是用来试色的,要卸妆就用清水兑着红色罐子里的粉末冲洗。这些原料倒是好弄到,只是不知道配方,就调不出来。”
“你会这些?”
“那是当然。堂里几十个代笔,考试日子相近,易容师哪来那么多功夫一个个给我们弄?他们教会了,就不管了,出了事自己担着。”
她说到兴头上,脸不红心不跳地自夸起来,“不过其他代笔可没有我懂,我是甲首,接贵客的生意嘛。考秀才查得不严,脸上随便描两笔也能对付过去,但要考乡试,那就得认真易容,与浮票上写的容貌特征一致。”
薛湛关上铁盒子,笑问:“你可考过会试?”
江蓠举着火折子继续往前走,“考会试中榜,是要进宫面圣的,查得最严,我是女的,易过容搜身也瞒不过去,堂主只好叫其他代笔上场。幸亏我没去!今年三月的殿试,好几个举人玩枪替,被小阁老逮住了,后来全部流放三千里。还有啊,要是我替人考中了进士,会嫉妒得吃不下睡不着,苦都是我受的,福都是人家享的。”
他“嗯”了一声,不辨情绪,“楚阁老在国子监讲学,提到桂堂只留了一个戴罪立功的代笔,那时还不知是你。”
“还不是我未雨绸缪。”江蓠撇了撇嘴,“命是保住了,别的就……”
薛湛默然片刻,道:“他对你很上心。”
“他要是对我上心,就不会怀疑我,还写和离书!”她终于说了出来,止不住激动,“明明就没有什么,他听了两句话,就觉得你图谋不轨,觉得我吃里扒外,咱们问心无愧,不要去理这种人。若我是个男人,咱们就该是‘徐孺陈蕃’、‘伯牙子期’的美谈,周瑜蒋干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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