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决说他已经到了楼下。
钟影:“我没在家,马上回来。”
信息发出去,裴决没立刻回。
最后一行蓝底黑字,上面一行白底黑字,很寻常的对白,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可不知怎么,一下好像回到小时候——如果在哥哥面前迟到太久,就会很无措。虽然她的哥哥毫无责怪之意,甚至会关心她是不是走太急了。
但就是这样,钟影就是会紧张。时隔多年依然。
钟影看了眼一时没有回复的信息,察觉自己下意识的情绪转变,不由好笑。
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因为幼年多叫了几声哥哥、受了几年无微不至的照顾、被他十分细心地保护过、也十分严厉地管过——想到这里,钟影愈发觉得好笑,不得不承认,童年时期的性格塑造对人一生的影响。
快到家,手机屏幕亮起。
裴决回她:“好。”
看到这个回复的瞬间,钟影毫无意外地再次察觉心头那种微微松了口气的感觉。
真的是。
她深吸口气,加快步伐。
樱花谢了后,楼下的树木变得郁郁葱葱,夜里也泛着暗沉的绿意。
清明雨水增多,这会接连的夜色被晕染,视线边缘深深浅浅,好像一尾游弋在深海的鱼,看不清轮廓,只有浮动的波纹。
裴决也看到了她。
“怎么不打伞?”
迎面,裴决撑着伞朝她走来。他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一个狭长的缎面盒子——其实是很突出的,只是他举手投足表现得太自然,手里的东西也就不是那么招人眼。
钟影愣住。
很快,她就对自己感到十分的无语。
伞是一直带着的。但在秦云敏家拿出来的那一秒之后,她穿好鞋、就跟设定好的一样,理所当然地忘在了玄关的置物架上。
见状,裴决了然微笑,看着她沾了透明雨丝、夜里浓雾一样漆黑的长发,想了想带着笑意问:“忘在哪了?”
钟影叹气:“云姐那。”
“没关系。我的这把给你。”裴决说。
她挨着他,同他站在一把伞下,视线稍垂地往前走,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