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这幅光景多少显得有些诡异。既是因为这夜的静,也是因为满墙参差罗列的旧相片。
无数双眼睛被定格成一剪只影,她将它们从时光的长河里打捞出来,独自怀想那些声色鲜活的瞬间。
记忆里的人们用这样的方式,在一面平凡的墙上获得了永生。
男人的视线落在谢舒音身上,斟酌了一会,走上前来轻攥住她的肩,“这些……是你的母亲?”
谢舒音摇头,“还有我的姥姥。”
又指向一处,照片里一个头戴草帽的老人正坐在农用手扶拖拉机上吹口琴,脸上的褶子和褐斑因为古早分辨率的原因都不甚清楚了,最明显的一道褶子是在笑的唇。
“这是我姥爷。只有这一张,其他的当年都被姥姥烧掉了。”
男人点头,大掌在她肩头轻拍了拍。刚沐浴过的肌肤蒸腾着清透的淡香,她倚靠着的那方胸膛温度怡人,不近不远地熏蒸着她。一滴水自发梢落下,滴在颈窝那一弯白皙的水凼沽里,贝玉珠光盈盈地转。
谢舒音皱了皱眉,臂肘一拐,将他推开了些,从小挎包里又掏出一方相框,寻了处空档珍而重之地摆上去。
身边人问:“这又是谁?”
隔着层玻璃,谢舒音用指尖触了下那双锡灰色的眼。壁炉里火生得正旺,老人双腿平放注视镜头,膝上安安稳稳地摆放着漂亮的丝绸头巾和一副老花镜。像是一幅符腾堡宫廷风格的古典油彩画。
“这是我在斯图加特学舞时的老师,ilsa。”
她并没有详细介绍的意思,他也没有开口详询,眼光兜兜转转又绕回了那些旧照片上去。
上了墙的人们,除了最后那位ilsa老太太以外都已经不在人世,但这并未让她们显得面目诡谲。时光只能在五官与情节的轮廓上稍加打磨,却无法给逝去的灵魂蒙上翳。是灵魂,而不是鬼魂,她们绝不会成为盘踞在狭窄公寓里的波尔代热斯,更何况他还能够从那些面容之中寻找到许多亲切又熟悉的痕迹。
那些与谢舒音同源共溯的影。
谢舒音留意到他视线的落处,微笑起来,冲他眨眨眼:“我姥姥和妈妈都很漂亮的。我是我们家里唯一没中基因彩票的人。”
她不是自谦。从世俗的审美眼光来看,的确如此。外婆年轻时是田埂上开得泼泼的花,眉眼犷悍却并不刁钻,圆脸盘旁挂着扎了红绳的长辫子,即便老到双颊凹陷、眼皮耷拉也能瞧出年轻时的俊俏风姿。
至于她的母亲,谢军长的续弦妻子季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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