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屏幕,将手机倒扣扔在一边,双臂撑住桌面站起身。
“吱——”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老木黄花梨的沉重桌椅狠狠地搓出几寸距离。餐桌上杯盏跳动,螃蟹的硬壳内里早就没了半点热气,腿脚冷冰冰地撞在盘壁上。
谢家有个用老了的佣人章妈,原是谢征国警卫员的老娘。后来小伙子在动荡中殉了职,谢征国就将他的母亲接进家来,做做保洁和煮饭的活儿,平常工资都是按照世面标准的三倍来支。季宛和谢征国接连去世以后,谢家小楼里少了人气儿。谢予淮常年在部队并不回家,章妈心里也不大好受,想着别再劳烦主家每月支钱照顾,可赶巧孙子得了血液病,实在无法,只得又求谢予淮在军区总院找了专家看诊。谢予淮体谅老人失独不易,且谢家人丁也单薄,多年下来早就将章妈当作自己的亲人看待,故而给章妈放了长假,方便她去给孙儿陪床。
桌上的菜肴并不是章妈的手笔。
今晚,他以为谢舒音会回来吃饭,所以下厨做了满满的一桌菜。
很久以前,谢予淮并不擅长这些家务琐事。谢舒音离开之后,他的军职稳定下来,闲暇时候,总会对着菜谱练一练。
章妈有时悄悄地问他是为什么。她知道谢征国就从不做饭,她认识的大院男人里没有一个会做饭。谢予淮眉眼不动,说妹妹喜欢吃,章妈便站定在原地“哦”了一声,面上有些唏嘘的样子。
谢予淮站在窗前抽尽最后一口烟,指尖轻掸,一地白灰。
他骗了章妈。他心里清楚,她从来都不喜欢他做的饭。
心口随着那烟蒂的余烬明明灭灭,看不见熊熊烈火,像是引燃了一小摞湿湿的柴垛,所有情绪都化作难闻的灰烟飘散出来,无声无形。
听筒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发声的位置偏后,微沉的喉音里裹着欲念。他还隐约听见一阵细小的摩挲。分不清是肌肤还是被褥的响动,但确是她爬过来了。
紧赶在她出声之前,他挂了电话。
成年人都能听出来那是在做什么。
而他或许还在自欺欺人地躲避着什么。只要没有亲耳听到她在别人怀里喘息,一切似乎还都可以挽回。
心头如钟声敲扣,谢予淮一步一步走上二楼,在谢舒音卧房门口停下来。
他扶住门框站了一会,走进去,拉开衣柜门。
崭新的衣裳整整齐齐地摆在柜子里。刚刚洗过,也趁着阳光最好的日子晒过,可她没有穿。
浴室的篓中躺着几件换下来的脏衣服。谢予淮收拾了一下,将它们全都扔进洗衣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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