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人套车。这话说得虽恭谨,却是句句都打在七寸上,祖荫一听便不再挣扎,目光茫然,颤声道:“她已经许过亲要嫁人了?她昨晚才答应我……怎么这么快就许了别人?”良久回身对阿柱道:“你不用拉着我了……你们都走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陈管家无声地叹口气,挥手令众人退下,四下里蓦然静得出奇。祖荫独自站在院里怔怔仰头出神,月亮悬在半空中,如水月华将整个田野大地全部笼罩起来,村庄也似枕着月色沉沉睡去。乡下的月色,与城里果然大不相同。从陈家老宅子的院落中看去,月亮只是飞檐间很小很小的点缀,苍白无力。小时候最怕隆冬天,刚敲过五更就要上家塾去念书,丫头在前提着灯笼,他尽量挑着月光能照到的地方走,地上像铺了一层冰霜,脚踩下去却悄然无声。天天他第一个到家塾,坐的位子离塾师最近,晨读时听到老师抑扬顿挫念着之乎者也,念到沉醉处摇头晃脑,只有一次,塾师用最平常的语调淡淡地念了首诗:“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念了这几句,沉默一时,无声无息,又缓缓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心。”抬起头见他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竟很和善地微笑道:“小孩子家懂得什么,快念你的功课吧。”他那样的不服气,为什么小孩子就不应该懂?只默默地将这两首诗记在心里,等认的字多了,将它们找来看过,自以为懂得了诗的意思,却其实一直都不懂。直到今日今时才知道,这两首诗,说的原来是这样的心情。这样的心情,却原来如此。仰头看那月色久了,眼里也似渗进月光,心下冰凉,背上却一温,回头看时,陈诚婶拿了件夹衣披到他后背上:“少爷,夜深了,早些安歇吧。”祖荫叹口气,垂目道:“我心里乱得很,让我一个人待着吧。”陈婶无奈地摇摇头,轻声道:“少爷,不是我多嘴多舌地惹你烦,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谁也强不过这个理。陈三德家是半道迁到湾里来的,无根无底。雪樱亦是身世不明,连姓什么都不知道。她把陈三德叫叔,谁知道她亲爹在哪里?若不是不知根底,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许亲……少爷这般人才和家世,该有的都有了,值得为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心中更不知是什么感觉,轻声道:“她什么身世来历我都不管,我就是喜欢她这个人。”陈婶默然不语,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不管你喜欢她什么,她娘已经将她许给别家了。少爷又何必自苦,不如明儿就走罢。你下乡走了这么久,家里只怕惦记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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