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死前,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寝殿里安静地出奇,但她隐约觉得屋内有人,他说,“你不是想看我下地狱么……”
后头的话,她没听着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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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焉谷语尖叫一声从床榻上坐起,她大口喘着气,面上冷汗淋漓,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亵衣也湿透了,半粘在身上。
她仔细瞧着四周,确定是自己的闺房,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呼……”她暗自回想梦里的事,一切都很清晰,皇宫,鲜血,少年,寝殿,什么都没落下。
其实她很少做梦,但做的梦一定是不久后的事。例如七岁那年,她梦到自己从马上跌了下来,结果八岁生辰那天她真就从马上跌下来了,再例如三年前,哥哥出征前一晚,她梦到哥哥会战死沙场,七月后,边关果然传来了哥哥战死的消息,例如……
这一件件的,她说了父亲不信,但她自己是信的。所以说,梦里的事一定是真。
至于为何会做这样一个梦,她想,定是昨晚她无意间听到皇后与太监杨觉远谈话的缘故。
皇后为与刘淑妃争夺后位,在两人生产那晚用狸猫换了刘淑妃先生出的男婴,还将那名男婴送进了斗奴场。
不过有一点她想不通,皇后为何不杀了那个孩子,而是将他送进斗奴场,这不是存心折磨人么。
多大仇。
念起皇后平日里高贵端庄的模样,内里竟如斯歹毒,她顿觉背后忽来一股凉意,吹得她汗毛直立。
也是,不狠的人怎能坐上皇后的位置。皇宫这个地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会吃人。
焉谷语思量着,眼下距离梦中之事还有一年,那少年此刻定在斗奴场里。不论梦中之事真假与否,她都得去见见他。至于后头要如何,见了再说。
“小姐醒了么?”揽月敲响房门。
“醒了。”焉谷语嫌弃地扯了扯黏在身上的亵衣,扬声道:“备水,我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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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三,惊蛰。卯时末,天色灰蒙蒙的,瞧着多半是要下雨。
焉谷语挑了身最普通的衣裳,外罩一件雪白的流苏斗篷,与揽月走后门坐上出行的马车。
马车跑得并不快,车帘一摆一合,外头的景色交错而过。
焉谷语自小患有头疼之症,帝都城里的大夫看遍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说她身子虚,得喝补药,而这补药一喝便是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