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吗?
艳鬼一口气梗在喉咙口,而顾怀萦还在看着她,那么宁静那么无悲无喜的目光,仿佛无波之水,静静地渗入她的血肉之间。
艳鬼就在这样的目光中,总算透过那扭曲到离谱的字迹读通了她手指下的那列字。
如梦似幻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真是十分的不详。
艳鬼淡定地合上书页,觉得还是换一本好,却听见顾怀萦轻轻唤了一声:阿容。
这是她仅有的几句能说出口并知晓含义的中洲语。
顾怀萦翻开刚才的书册,极其精准地翻到了刚才那页,又极其精准地指向了艳鬼方才指的一列,轻轻说了句话。
南陵语有时听上去,就像小鸟的鸣叫。
顾怀萦的声音的很凉,声调偏高,唤她阿容时,或许因为咬字差异,或许因为不熟练,那声调会稍微压低一些,听上去低回婉转,如一夜过后冰凉的山涧溪流。
而说回南陵语,显得更亮更脆,是月出惊飞的山鸟。
艳鬼被那声音吸引,完全没去仔细辨认对方说了什么。
虽然,即使仔细辨认,也听不懂就是了。
顾怀萦:我想听懂你说话。
曾经她其实并没有想学中洲语的念头,一个听不懂话的天圣女,比一个能听懂的天圣女更能让人放心,她也并非没有人交流就活不下去。
即使之前艳鬼说要教她,她也只觉得是某种心血来潮。
不过今日,她倒是真的,升腾起了几分想要听懂对方的想法。
顾怀萦想,她会是个很好的学生。
**
乾宁宫,太后寝宫。
日近黄昏,夕阳斜斜照入宫殿,明亮鲜艳的橙红。
太后坐在主位上,怀中抱着一只猫,她用已经长了皱纹的手细细地抚摸着白猫的脊背,将那没有一丝杂毛的地方慢慢梳顺。
只是那猫却微微弓着脊背,仿佛很紧张的样子。
殿内落针可闻,叫人几乎难以呼吸,伺候的下人们几乎都冒了满身的冷汗。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就这么直直插/入凝滞的空气中。
太后娘娘,您的护甲刮到芝麻了!
太后手指一顿,只见说话之人从下首三步两步地跳了上来,粉红色的宫装襦裙,看上去如同一个甜美的炮弹,堆满了甜腻的糖衣。
糖衣美人年岁不大,看上去甚至尚未及笄。她仿佛根本不恐惧当朝太后的权柄,笑嘻嘻地直接伸手握住太后的手腕,一双属于孩子的手尚且细嫩,毫无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