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屋西院的长满了珍树奇花。在这样的季节里,叶飘零,枝已成木。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步步走来,越过奇花,穿过异树,却独独停在了一株枫树前。枫叶枯黄,泛红,普通到再难吸引任何人注目。他便蹲下身子,将铺了满满一地的落叶片片拾起。又一片片的丢弃。他的手有些苍白,连同指节都透着病态。
第34节:倾巢乱(34)
落叶散开时,他竟如失了所有力气般倒了下去,弓起的身子紧贴着枯木。月光照在他清冷的脸上,这才看清,他终还只是个孩子,纯粹而略带稚气。唇角显红,他呸了口,朱红色伤痂就又裂开了,如石缝间裂出了血。他却又笑了。
司燃才十八岁,十八岁的孩子本该对生命充满了憧憬和激情,他却是个迷了方向的孤儿。孤儿不该有骄傲而固执,可这两种东西偏偏铭刻入了他的骨血。风中,再掩不住他压抑着的咳嗽声。他心中呢喃,是不甘,是忏悔。他明明可以说出口的,可他却偏不开口,活生生将一切吞没。
风飘零,云幽转,无人能懂他的寂寞。无声的呼喊,沉沉的哀伤,消却在风中。终是责怪,怪他的母亲,为何独独留下他一人。留下一人承担这分罪孽。
夜冷,地寒,心寸寸陷入黑暗。拳头由着眉头皱紧。
“你还问自己做错了什么?蠢!是谁准你把七墨带去那种地方的,还让他把那个女娃子带回了家,你以为她是谁?七墨还小不懂事,难道你也还小?”父亲的声音再无儿时的温情。他是明白的,其实他早已是明白的。不是他的儿子,又何来他的关爱。他低头,终是无语,脑中想起的是当日,母亲哀哀怨怨,声声求援。
司燃,他容不下我们了,我带你走。我带你走好不好?
如果当日走了会是如何?他会不会不甘?会不会后悔?可到底他选择了留下,所以母亲走了,只有母亲一人离开了,离开的只是一人,带走的却是整个世界。明明是自己选择的路,他却一次次活在悔恨之中。握紧的拳,未出口的话。
司燃忍不住又瞧了瞧面前低头披着文件的他的父亲,不,或许此刻,他已该称他为顾先生。顾先生冰冷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的背后,母亲的相片已是发黄,边角卷起折页,显得她苍老不堪。明明那般美艳的女子,却已老了。他这么看着,心便开始绞痛不堪。
“左心衰,且已有恶化现象。”
十六岁,母亲离开时,他一口口吃掉了雪地上她留下的血。每吃一口,心就经不住得疼。后来终是熬不住去了医院,相陪的是七墨,他在医院门口玩着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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