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穿过暗道,回到廊下。
林珩身覆月光,笑意浅淡,语气平缓,近乎没有任何起伏:“天子赐我官爵,命我归国,要看的可不是父慈子孝,君臣和乐。”
“公子,您……”
“放心,我有分寸。”林珩侧首仰望夜空,似在告知陶荣,又似在自言自语,“本属于我的,我总要取回。从我离开上京那一日,前路就已注定。”
他想活,拦路者就必须死。
无论公子长、丽夫人还是有狐氏。
甚至是晋侯。
陶荣喉咙发干,心如擂鼓。
他自以为有识人观相之能,却无法看透公子珩。
瘦削病弱,仿佛风吹即倒,周身却弥漫血腥之气,像是开刃的凶兵,随时随地能取人性命。
冰冷阴翳令人胆寒,偏偏隐藏在光风霁月之下。若非他刻意显露,怕是无人能拨开迷雾,看清苍白面容下的冷漠森然。
“我非正人君子,无意对君隐瞒。君可愿忠诚于我?”林珩看向陶荣,不见疾言厉色,却予对方无穷压力。
陶荣同他对视,短短数息,似有凶兽从暗夜中扑来。
迅速收回目光,陶荣额角滑下冷汗。
他双手交叠置于额前,朝向林珩深深弯腰:“荣愿奉公子为主,万死不辞!”
对于陶荣的反应,林珩不觉得奇怪。或许是他伪装的面具太成功,凡是显露些许真实,总能引来类似情形。
在上京时,天子看不透他,卿大夫也是一样。依靠病弱博取同情,他做得驾轻就熟。宫中女眷对他心生怜惜,让他得到更多庇护。
但有一人例外。
想到红衣烈烈的风流公子,想到那位搅动满城风雨,惹得诸多王女和氏族女春心萌动的越国王孙,林珩不由得失笑。
两人曾有数次浅谈,一眼看穿对方的伪装,确信做不了朋友。非到万不得已,也最好不要成为敌人。
“起风了。”
林珩走近廊柱,抬起手臂,缓慢收拢五指,似要攥住流淌的夜风。
同边城相隔百里,位于滦河下游的洛城前,县大夫侯川率领城内氏族恭候公子煜一行,亲自将队伍迎入城内。
“公子下榻,蓬荜生辉。”
县府内设宴,美酒佳肴送上,并有乐人鼓瑟吹笙,乐女翩翩起舞。
公子煜坐在上首,红袍曳地,领口微敞,腰间宽带镶嵌彩宝。冠侧长簪垂下流苏,随着他举杯把盏摇曳出五彩光晕。
宴到中途,酒酣耳热之际,粉臂半露的美人走入席间,手腕脚踝缠绕细环,行动间发出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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