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雁拿手护了护,抬眼看她,“盈双,我睡不着,就想吹吹风。”
她这人有个毛病,只要换了地方,便很难睡着。虽说从江宁来上京也有近半月了,但她总是睡不好觉。
盈双叹了口气,望向那一张鹅蛋小脸。一双眼珠黑圆,卖起可怜时更是一副乖纯柔婉的模样。
不过她自小便跟着梁雁,早熟知她这副讨好卖乖的冤家相,才不吃她这套。
“小姐该歇息了”,盈双拿过梁雁手里的烛台,推送着人上了塌。
紧接着烛火也被捻熄了,随着‘吱呀’一声门响,屋里很快便只剩她一个。
梁雁的父亲梁昭本在江宁墨县做官,许是这十几年矜矜业业,也做出了点成绩。
恰逢京中官位变动,碰上契机让他在几近半百的年纪从穷苦小城调到了上京。
可一家人随着他一起从江宁举家迁来还不足半月,梁雁的母亲孔令珊便生了病,好些时日都不见好转,于是父女俩便专程来了积云寺为她祈福。
积云寺在郊外深山,从京中往来并不方便,两人烧完香已是傍晚,便只能在此住下。
“不知父亲在隔壁睡了没有”,梁雁喃喃自语,悄悄闭上了眼:“希望这寺庙真的灵验,让我母亲快些好起来吧。”
亥时二更,梆声落地,上京城内处处熄灯安寝,义宁坊的西北角,大理寺主阁内还点着灯。
主阁桌案上累着高高卷宗,身着绯色官服的青年提着笔在案卷上落下最后一个字。
时值冬夜,衙署内的空气都沁着冷,这丝丝缕缕的冷意蔓延,等触及座上那正襟危坐的青年时,竟意外相适。
他执笔之姿有如青竹,拓落天然,模样更是清润儒雅,如月之曙,如气之秋。
只是细看却发觉眉眼处锐利深邃,隐隐有暗潮涌动。
“谢家今日还未出殡?”随着一声笔杆落桌的轻响,宋随发问。
莫春羽瞧着今日总算要结束了,便麻利地从一边的衣桁上取下外袍披在宋随肩上,回道:“今日还未,不过谢家已叫了人把范家来的人看管了起来,看那架势明日该是能办了。”
翰林院编修谢彦与太医院御医范嘉甫之女范云岚成婚近五年,三日前,范云岚不甚从高楼意外跌下,于谢彦府中暴毙身亡。
范家知晓此事后遣人拦在谢家,不许起棺办丧。是以范云岚本早该入土为安,却被生生拖了三日。
谢彦与范云岚的夫妻关系一向亲密,成婚数年,谢彦府中并未曾有过他人。
如今事发突然,又碰上亲家这般,谢彦自己也病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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