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他还在以远房亲戚的身份,蹭着杨家的蒙学。在地方上,杨氏虽然称得上显赫,但程俭的母亲杨蕙,仅仅是杨家的旁支末裔。按理,他是没资格到杨家就读的。然而杨蕙练得一手好绣工,是蜀地远近闻名的绣娘。她以一副巧夺天工的锦鲤戏水图作束脩,叫杨氏本家人再说不出半个“不”字。
一日,许多蒙学外贴出招纸。上面只有一句话:“今有共买物,人出八,盈三;人出七,不足四。问人数、物价各几何。”程俭上学前多看了一眼,顺手将答案记于其下:“各添一文,总价盈七,则人为七。人数既知,可得物价矣。”
当天下课后不久,程俭便从杨家的学生,转而变为了张羡钓的学生。
“张先生,处事还是这么随兴。”素商叹道。
程俭笑了笑:“那时我也有些天真,虽然不知他来历,但只听他说,从今以后可以不必再去杨家读书了,立马就点头。母亲为此还冲我发火,直到打听到他是谁,才勉强消了气。”
素商问:“这便是你得罪杨家的缘由?”
“我得罪他们的地方很多,也不在这一件了。”
素商专注地凝望着他,若有所思。她安静下来时,气质愈发显得出尘,宛如兀自开放的空谷幽兰。
她重新开口道:“你第一次秋闱落榜,是否因为杨氏在背后作梗?”
“素商姑娘,”程俭的神色严肃起来,“没有证据的事情,还望你慎言。即使我不喜欢杨家,我也不会轻易作此论断。”
“只是随口一猜罢了。”素商虽然被顶了两句,并未露出不快。相反,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又深重了几分,甚至隐约有些促狭之意:“我知道,‘文采欠佳’才是你落榜的真正理由。”
程俭差点儿噎住:“老头子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他是爱之深,责之切。不忍见你一身才干折戟于此,特意委托我抽空指点你的文章。”
向来只有程俭拿捏别人,没有别人来拿捏他的。他无言地望着少女无暇的面容,只觉此人道行颇深,深不可测。
“无功不受禄。这点小事,还是不麻烦素商姑娘了。”程俭试图婉拒。
“我正有一事要拜托程郎。”
“我不会帮你盘头的。”
话音刚落,两人都不禁默了一瞬。公堂之上,程俭以辩才见长,此时却深恨自己嘴快。半晌,方才听素商以清冽的嗓音解围道:“我听说,课业之外,程郎还兼作讼师。我对这个职业很感兴趣。倘若我逗留期间,有人为官司找上门,能否让我参与一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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