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十岁,早就过了被拐卖的黄金年龄,深知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吃这个道理,但舌尖舔到馒头边缘,饥肠辘辘的肚子替她做了决定。
很硬,不好吃。
但是是她来到这儿吃的第一顿。
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陈酒跟被惊到一样弹起,双眼盛满惊惶,仿若林间小鹿。
那只手很脏,指甲缝里都是黑,摸过她的脸颊,在她头发上停下。
“你叫啥名儿?”他口音浓重。
陈酒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李欢:“啥名儿?爹妈没给你起名?”
陈酒咬了下嘴唇,说:“酒酒。”
李欢摇头:“九九?那你前头不是还有八个?对了,你咋不跟爹姓?”
“我跟我爸爸姓的。”陈酒小声说,“我叫陈酒。”
“咱爹姓李。”
陈酒不说话了。
她被打怕了,也被饿怕了,可她不想屈服。
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岁小女孩,从小受宠,第一次受这种天大的委屈,好不容易有个不打她也不骂她的人,一时没忍住眼泪便掉下来。
“我想回家,爸爸妈妈说要带我去游乐园,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回家。”
李欢被她的声音吓到,用手拼命捂住她的嘴。
他是偷跑来的,要被魏金霞知道,他得掉层皮。
“这儿就是你家,你哭啥?”
“这不是我家,我爸爸姓陈,不姓李,呜呜呜……你能不能带我回家?”
李欢很为难,面对她满怀希望的眼光,低下头,小幅度地摇了摇。
当然不能。
很久以后陈酒才知道,李欢和她其实是一类人。
他不能,他也没有办法。他们一样可怜,又一样可悲。
*
不知哭了多久,陈酒哭得很憋屈,半点声音也没有。李欢等确定她不哭了,才放开手。
“我叫李欢。”他做自我介绍,“八岁。”
陈酒抽抽搭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多大?”
“十岁。”
“那你当姐姐,我是弟弟。”
李欢从怀里又掏出样东西递给她,陈酒低头看,是片叶子,已干枯了水分。
“这个送你。”李欢朝她笑得露出牙齿,“爹妈不给你起名,我给你起个吧,咱村的大黑也是我起的名儿,可威风了。”
陈酒埋着头,不搭理他。
“叫叶子好不咯?”他捻着那片干叶,语气真诚。
陈酒闷闷道:“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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