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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头家比较远,与我们那趟街足足隔了四五排房子。我爸爸说他们家根儿上可能跟水泊梁山有点儿关系,几乎每代人都会被判上一、两个。二头的父亲倒是个老实人,见了人不笑不说话,可他弟弟大竿儿却是我们这一带最出名的痞子。据说他的成名作是在沙子口和丰台铁路局宿舍的一伙子弟约架,大竿儿挨了三管儿叉还在浴血奋战,对头被他的声势吓晕,当时就认栽了。那回大竿儿身上缝了三十多针,人家根本不稀罕到医院去拆线,几天后自己拿着把剪子就把线头剪了。后来他夏天光着膀子在街上走,我们都以为这家伙养了条蜈蚣呢。二头是老二,家里还有一兄一妹,爹亲叔大,三个孩子的性格都随了大竿儿,没一个踏实的。他哥哥大头四岁时就拿煤球把同伴的脑袋打漏了,妹妹卫宁虽然长得文静,可说起话来像喝了镪水,二头本人就更别提了。。
二头家是这一带的刺头,警察想起他们家来头都疼,可他们和我家的关系不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亲戚呢。其实这事多少有些无奈,压缩定量那几年我奶奶接济给他家十斤白面,从此他们便认准了我家是好人,逢年过节肯定提着点心匣子来做客。到了我们这一辈儿,都成了发小儿,关系就更不一般了。有一段时间,二头的爸爸老出差,二头就跟粘在我们家似的,吃喝不算,一高兴就和我睡在一张床上。
还有个儿时的玩伴也得提一下——山林。山林从小就特英俊,星眉朗目,齿白唇红,爱人肉长得满脸都是。据说在托儿所里哪个阿姨都喜欢他,特别是怀了孕的阿姨天天把山林抱在自己怀里,就盼着生个跟他一样的漂亮儿子。但他有一个地方不好看,嘴角边有一个小###,又黑有深,笑起来时像个酒窝。但山林笑的时候很少,平常从远处看,这个小坑就跟脸上长了个痦子似的,特别是他生气的时候,那###就出奇的凶狠。
山林的家境是我们几家里最惨的,据说他们家祖上是地主,解放时被镇压了。那时候四类分子的子女找工作比母鸡打鸣都难,山林的爸爸在60年代就蹬起了三轮,一干就是二十年,他小腿肚子梆梆硬,像挂了两个棕色的铁球,喝起酒来就跟喝白开水似的。那时私人蹬三轮属于投机倒把,他父亲天不亮就出去找活儿干,小偷似的东溜西窜,惟恐碰上多管闲事的老太太。后来红卫兵横空出世,山林父亲再精也没这帮孩子精神头大,他们家常常揭不开锅,文革没两年山林他妈就死了,很多人都知道她是饿死的,却没人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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