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来尝尝人间烟火。”
不那么死气沉沉的。
她说完,继续埋头喝粥。
裴慕辞听完这话却是一愣,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卷起大袖,引着瓷勺拨弄碗中的葱花,又把勺子轻轻搁下。
从前他在地牢里一日只能得一碗稀汤,或是那人剩下的,或是隔夜馊掉的,要是那人的大儿子犯了事,他顶罪之后挨了罚,那人也许会扔些宴席余下的肉渣给他。
可那人的儿子要是生了病,便认定了是他克的,夜里少不了一顿鞭打,那忍着疼是什么也吃不下的。
是以,他对面前这碗对于他来说只是稍微稠一些的稀汤,属实没什么兴趣。
清妩兴致却很高,一碗很快见底。
她偏爱在市井间做些与身份不符的事情,仿佛这样就能摆脱王宫贵胄套予她的枷锁。
两人并排坐在矮脚小板凳上,裴慕辞离她很近,近到分不清彼此的心跳,近到鼻息都混在一处,莫名缠绵起来。
勺子顺着倾斜的碗壁开始下滑,清妩才注意到那碗根本没动过的咸粥。
“不习惯在这种地方吃饭?”
“我不太饿。”
怎么可能不饿?裴慕辞当时惹了她生气,清松园里的奴才定是不敢给他送膳的。
她以为是小厨房把裴慕辞的胃口养刁了,有些不高兴,板正的叫他,“裴慕辞。”
宠着爱着,倒把他惯得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她脸色垮下来,语气不善,“郎君怎么敢在本宫面前自称为‘我’的?”
公主毕竟是公主,是府里唯一的主子,其余的无论亲近与否,不过都是奴才罢了。
清妩酝出一层低压,柔美温和的脸上挂着寒霜般的怒意。
周围的嘈杂声越来越小,两人独处的空间仿佛在被灰霾慢慢侵蚀,气氛在一片安静中变得凝固。
裴慕辞张开嘴,想了想又闭上。
“快点的。”清妩皱起眉,“我等你。”
裴慕辞缄默不语,似乎在压着情绪忍耐什么,但他最终还是拿起勺,端起碗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笼里的灯芯即将燃尽,扑朔跳跃的烛光被笼上捆着的竹条分割成碎片,倒映在他清隽欣长的身姿上。
他不急不燥的一吞一咽,糟糠亦或是珍馐,在他面前好似并无多大差别。
寻常人很难从他涵养极好的动作里,探寻到他对事物的喜好。
清妩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她好像能感觉到,他对口腹的欲.望好似极低,仿佛一天不吃东西都是可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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