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通都到了,三拨人马各据一方,正等待着迟来的第四方代表。
许缁衣叹了口气,望着庙里摇晃的炬焰微微出神。
水月停轩门下,姿容、身段,乃至气质谈吐,无一不是精挑细选。
身为水月一脉的大弟子、代理掌门职务近十年的许缁衣,按说应该是艳冠群芳才对;然而对初见面的人来说,绝对不会想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她。
事实上,纵使随行的水月弟子们有如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这位肤白胜雪、黑衣素净的代掌门一入庙中,就再也没其他门派的男弟子敢投以唐突的眼光。
她从容率众来到殿中一角,所经之处,各派男子莫不低头垂手、悄悄退开,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了观音佛祖。
许缁衣并没有出家,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自十九岁代掌门务以来,她从未配戴过一件首饰,没穿过任何颜色的花衣裳,不曾出游享乐;在四家盟会的场合,她没说过一句多余的玩笑话,除了盟务,就只谈剑法武功。
要让一名当年仅有十九岁的无名少女赢得武林同道的尊敬,使她令出有依、言出必践,这样当然还不够,许缁衣另外做了很多很多的事。
只是这种一丝不苟、毫无转圜的执着,却为她竖立起极为超然的“高度”:十年来只穿黑衣、每餐两碟素菜、每日抄经一卷……在精明善治、剑艺超群的形象之外,维持着异乎常人的生活自律,无疑能使许多人顿生自惭。
有件逸闻一直在东海道武林间流传,为人津津乐道:即使许缁衣从未要求,但只要有她出席的场合,其余三大剑门之人绝不饮酒,这是连其师杜妆怜都不曾有过的特殊礼遇。
许缁衣不是圣人,甚至不是出家人,她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女人;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剑法很好、又握有权力的女人而已,但她从不吝于利用这额外得来的影响力。
今夜,她由衷希望这样的影响力能派上用场。
殿外雨坠如天倾,在铺天盖地的淅沥声里,一阵龙吟般的清啸突然透雨震入;啸声到处,檐前的水濂分迸开来,雨水被音波一阻,涟漪般四向荡开。
众人胸中气血鸣动,功力弱的不由一晃,小退半步,倚墙调息回复。
(琴魔来了!)许缁衣闻声凛起,心知指剑奇宫若派此人前来,今日之事绝难善了。
啸起风摇,殿中几十支火炬劈啪作响。
越过笼荫人影望去,在大殿另一头,埋皇剑冢的副台丞“朝天金锁”谈剑笏蚕眉蹙紧,紫膛阔面上虽无表情,额际却有汗光,显然心思也转到了同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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