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缓和,才感觉到自己正躺在某种湿冷异物上。定下神才明白自己正在某处的岸上。
海水时不时拍打足底,手仍紧紧握着刀不放。
天色未晚,但天空满布阴云,像要下雨的样子。
于是,我强忍侧腹伤口的痛,以刀强撑身体站起。
环顾四周,除了海、海岸和树林之外,看不见任何有用的事物。
认不出究竟身在何处,太阳又为浮云遮蔽,难以确认时间方位,也难以认清该往何处,才能回到我原该在的场所。
寒风吹过湿透的衣物,激起原先存在的寒意。
难以自制地打起冷颤,只得先以刀代杖,至树林处躲避冽风。
然而,随着步伐移动,伤口受到牵动,痛充作绷带的布条底下渗出的水,逐渐自无色转为鲜血的殷红。
大概是失血过多的关係吧,一度清醒的意识再次模糊起来。
要我猜,若再倒下一次,就算是那些噩梦,也不再有办法影响我了。
对吧?
能取代那些不堪回忆的事物,只有自己将在此死去的事实。
只有如此才能相抵。
所以说───
一路苦撑,走进树林时恰好超过了自身极限,再也支持不住的我就此失去力气倒下。
意识远去前,我用最后一点时间看向天空,但视线被层叠的树冠遮蔽,连一点云和一小片天空都窥看不得。
......也只好算了吧?
这样也对。以我做过的事来说,受这种惩罚也是理所当然。
也许......早在落海时,我就该直接松手,让自己沉入海底。不该想着活下来、不该想着要回到诺克萨斯。
儘管那是我唯一该想也该做的。
但只要想起那些景象,便难不去怀疑那个唯一正确的念头。
───自己一直以来所做、所相信的真全都是对的?
无法不让自己这样怀疑。
然而,就算从现在开始思考好了,也早已什么都来不及挽回。
用以思考的意识开始远去,双眼慢慢不由自主闔上。
只能这样结束了吧?
只能就这样以自己的命,补偿之前的错误。
最后,就在意识中断前一刻,我感觉到像细雪般的事物,正一点一点地、轻轻地点在手、身上及脸颊。
在些微冰凉的感触中,我松开手,放开一直以来紧握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