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浩鸣学长再没来过他们家。哥哥还是如往常般,上学读书回家打下手,只是少了一个如影随形的人,也少了总是聊不完的话题。
哥哥开始为她做旗袍。
製作一件旗袍,剪裁、缝製都讲究功力,但最考验师傅能力的还是量身。能否将让女子穿上旗袍后隐恶扬善,并充分表现旗袍削肩长颈线条之美,在在考验着师傅量身时是否抓住了女子形体的曲线和着衣的习惯。说穿了,做旗袍的师傅要够了解女人的身体,做出的旗袍才能贴身仿如第二层皮肤般舒适流畅,而非綑绑女人行动的枷锁。
也因此,量身的程序格外费时费力,自颈至肩至背至腰……全身上下测量的便要数十处。
胭脂没经歷过这样精细的量身──还是哥哥亲自为她量的!哥哥拿着皮尺,心无旁鶩地一一衡量她身体的线条,他低下头,背微弓,修长却冰凉的手指拂过她的后颈,划起一波鸡皮疙瘩。胭脂只觉热气上涌,额头鼻尖不自觉沁出细汗。
「小妹,你毋须紧张。」
「我不紧张。」
哥哥轻笑出声,没有戳穿她,却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哥哥!」她叫道,摀住了头,但几缕发丝已自整齐的辫子中脱出。
哥哥走到工作檯前,摊开了那块鲜亮的胭脂布,大红的锦缎面,银色连理枝图样在布面上纠缠,异样华美。哥哥快速在布料上勾勒出线条,迅速而熟稔。
胭脂含羞带怯地看着哥哥的动作,对这件将专属于她的旗袍有说不出的期待。
「哥哥,你喜欢做旗袍吗?」她问。
「嗯?」哥哥迷惑地看着她。
「做旗袍和读书,哥哥更喜欢哪个?」
「小妹,这不能相提并论。」
「但是,」她囁囁地说:「只能选一个不是?」
哥哥呆住了,最后仍是回避了她的视线。他说:「我不正在为你做旗袍,但我也未放弃读书。」他叹了一口气,「这不该选的。」
「你可以不做这件旗袍,」胭脂鼓起勇气说,声音不自禁地颤抖着,「我没关係的,你不想做,可以不做。姆妈……姆妈总归是为了哥哥好,你耐心跟她说,她会懂的。」他们都知道做这件旗袍的意义是什么,是她在这个家生活十几年的因由,可她想,如果让哥哥为难了,或许,不做才是好的吧?她不该奢望拥有自己的旗袍。
哥哥惊讶地看着她,眉头皱起,「小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一直都知道。」
「那么小妹,你跟我说,若是你,你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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