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夏回过神,摇了摇头。
何砚不信,「你不会是不吃花椰菜吧?」
「没有。」
「还是你不吃红萝卜?」
「没有。」
「还是??」
「何砚,我说没有。」韩夏闷着声打断,口吻无奈。
何砚以为她生气了,咬了咬腮帮子,把语声磨平,「??那你怎么不吃?」
韩夏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睫,默了一会才说,「我觉得何阿姨对我太好了。我又不是她的什么人,为什么她要做饭给我吃?」
她是真的不明白。
在失去她母亲以后,就连她父亲也不曾为她做过一次饭,甚至也不曾再与她同桌用餐,只是吩咐家里的佣人替她准备三餐。为什么一个毫无关係的陌生人却愿意为她做这些事?
她也不明白,过去每一次生病,父亲都只是让他的秘书带她去诊所,不曾问她是否穿暖了、哪里不舒服了、有没有记得吃药了。为什么才认识几天的何砚却愿意把外套借她,愿意把手借她,甚至要她赶紧进屋,不要着凉了?
他们明明什么关係都不是。
见女孩子神色成了阴鬱,何砚反而不知所措。
他试图解释:「我妈那个人就是这样,对左邻右舍都很关心,然后??然后她之前一直说没生女儿很可惜,又刚好你搬到我家隔壁,然后??然后她这个人又信佛,大概是觉得跟你很有缘份,然后??」
断断续续的说词越渐没了立足点,他哑了半晌,「??韩夏,你是不是生气了?」
韩夏看着他,看着他隐约透出无措的眼眸,突然意识到他在紧张。
他在紧张。
因为害怕她下一秒的回答是:「对,我生气了。」
就像母亲离开以后,每一次和父亲说话,她的眼神也是这样,既不安且徬徨,害怕下一秒就会从他口中听见那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不断反覆出现在她梦里的残忍字句。
这九年来,每一个夜里,她都被恐惧追赶着无法喘息。
如今竟也有一个人这么看着她,害怕她的责备。
何砚之于她此前所见过的世界太过不同,也太过特别,特别得让人难以理解。
韩夏轻叹,放弃思考他为什么如此看着自己,摇了摇头。
见状,何砚如释重负,像是提心吊胆的忐忑终于落回平地安放,又像岌岌可危的溺者终于回到岸上,整个人松了好大一口气。
男孩子的反应过于夸张,韩夏失笑,提起筷子,夹了一口饭放入口中。
依旧是与记忆里相似的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