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沉的天色下透出一股子可怜劲儿。
可如今这等年月,大家都是泥菩萨,谁还可怜谁,没那份善心了!
这时候,后山下来几个挽着裤腿的妇人,年纪有大有小,身量有高有矮,唯一相似的是面庞上的虚浮蜡黄,她们手里攥着木棍做拐杖,手腕子上挎着破藤篮,里面是零星几棵能吃的野菜,脚上没穿鞋,裤腿高高挽起,她们几个才从山上下来,为了不叫荆棘划破裤腿,碎石泥巴磋磨了鞋,才做此态。
女子的脚在文人雅客嘴里称作玉足,当朝虽已废去前朝缠足的陋习,正了三寸金莲为美的歪风,但女子的脚,依旧是讲究的部位,除了自家郎君,是不能给外男瞧的。
可这规矩,是讲究人的规矩,乡下村妇才不讲究这个,下田下地都不穿鞋,个个一双厚茧大脚,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不过,这都是头几年的事了,现在的妇人个个拄拐慢行,小腿肚子胀的发亮,一戳一个窝,好半天才弹回来,这和脸上的蜡黄一样,都是饿出来的。
其中一个妇人崔陈氏,她男人和陈五娘是同个祖宗爷爷,比陈五娘长一辈,论起亲疏来是她婶子,崔陈氏看见陈五娘就提起稀疏的眉毛,隔着几丈远喝道。
“妮儿,你这憨丫头,干什么去?”
陈五娘喊崔陈氏叫翠云婶,她抬眼瞧过去,“去洗衣裳。”
“洗个屁!有这把子力气,不如去山里抠点树皮,扯几把野菜嚼吧嚼吧填肚皮,好过肚里空空,你啊你,太乖了,什么都好,就是被你爹娘还有哥哥们宠的什么都不知道!”
陈五娘站着未动,也没说话,表情也木木然,没有一点鲜活气,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崔陈氏叹了口气,上前拽了拽了陈五娘的手腕,“走,回去!你怕她骂你?你就扯谎嘛,说水太浑了太浊了,泥沙太多,洗不了,下午来找我,跟我们一块去山上找野菜,听着了吗?”
旱了三年紧接着闹了三年水患,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田冲毁了一半,屋塌了半村,有门路的投亲靠友,胆子大的落草做匪,豁得出去的拎上牛骨棒,唱着莲花落流浪做乞,留在村里喘气的不多了。
崔陈氏还有俩孩子要喂活,断断舍不得拿救命粮食接济陈五娘,不过,带她去撅野菜是可以的。只恨陈五娘的亲三婶红穗是个黑心肝烂肚肠的毒婆娘,既不给小妮子吃喝,又不许她自己出去找吃的,日日摁着五娘在家做事带侄儿,眼下,白嫩水灵的好闺女,已饿得只剩一把骨头架子,不剩几两肉了。
“怎的不说话?”见陈五娘不吭声,崔陈氏追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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