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杜蕴仪又回到这里。
冬季的纽约天黑得早,铺盖了大半边天的火烧云滚滚而逝,夕阳的尾声是一片金灿灿的红。
等天色彻底暗下去,点点星光变成街灯盏盏,偌大的纽约像被缩进一个水晶玻璃球中,虚幻而又不可真正触摸。
杜蕴仪透过结了霜花的车窗打量着这座城市,它是如此迷离,如此纸醉金迷,而她永远是漂泊在这里的纽约客。
匆匆的来,匆匆的去。
每一次都如这一次。
只是理由不同罢了。
这次是因为杜乾的死。
寥寥的光影略过杜蕴仪的脸,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好像突然才意识到,死去的这个人是她的父亲。
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坐在她旁边的助理珍妮还在焦急地催促着司机,让他快一点,再快一点。
杜蕴仪却只想让一切都停下来,她想要缓一缓,而她的理智在接临崩溃的一瞬制止了她。
她胃里有如翻江倒海一般,可她说,“现在都谁到了?”
珍妮对着名单说,“在北美附近的几乎都到了,剩下的就是亚洲那儿的。”
“权聿呢?”
“从北京往这赶呢。”珍妮看着杜蕴仪眉头皱得死紧,又说:“您母亲那儿就说是晚点了?”
杜蕴仪强压着胃中的不适感点了点头。
半路上杜蕴仪的母亲冯竹青来了电话,她问杜蕴仪,“你到纽约了?”
“是。”
“不要回家了,直接去教堂吧,我在这儿。”
“好。”
“权聿和你在一起么?”
“没有。”
“那你一个人就不要来了,先去灵堂等着吧。”
“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通话时间不足一分钟。
杜蕴仪看着讽刺的数字,那股反胃的感觉更强烈了。
窗外的景象飞一般的闪过,车尾灯的余光如金鱼的尾鳍扫过她的脸。
就像被困在水缸里,一窗之隔,却是两个世界。
车头调转,杜蕴仪来到杜乾的灵堂。
工作人员把杜蕴仪领到门口就径自离开,又剩下她一个人。
走廊的穿堂风撩起白纱窗帘,凄晃的月光照进来,比灯光还要惨白。
她走到杜乾的灵柩前,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
她有很多话想说,可又说不出口。
“爸爸,我来了。”杜蕴仪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期待着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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