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大门后,她便推上自行车,径直走了出去,临行也没忘了关门。
整个过程中她没说一句话,没准看都没看我一眼。
于是我一个人喝了两碗汤,油饼和凉拌黄瓜却没碰——不要问,我也搞不懂为什么。
奶奶回来时还抱怨母亲没个度,连自己能吃多少也不知道。
完了她指着我的脸说:「这边儿的疙瘩痘咋肿了,那么红啊,可不敢乱搓!」我无力地笑了笑,除此之外真不知该作何反应。
毕竟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挨耳光,况且还来自母亲。
我觉得几乎顷刻间,所有的躁动不安都令人惊讶地迅速退散。
我伸伸触角,一切又平静如水。
当天吃午饭时母亲来了个电话。
刚接起我便知道是她——那均匀轻巧的呼吸一如既往,总让我想起新叶背面悄悄伸展的细密纹路。
谁也没说话。
我连声妈都没能叫出来。
奶奶好奇地问:「谁啊?」母亲总算开口了,她说:「电话给你奶奶」于是我就把电话给奶奶。
她们说些什么我不清楚,倒是奶奶不时扫我几眼,评头论足的唔唔嗯嗯令人毛骨悚然。
放下电话,她老长叹口气,便不再言语。
我埋头扒饭,心头的鼓不由越发紧密急促。
直到一碗白米饭下肚,奶奶都没说一句话。
我实在忍无可忍,只好问:「咋了?」「啥咋了?」「我妈咋了?」「你妈没咋,」奶奶又是一声长叹,「倒是你这疙瘩痘,我看还得找个老仙儿对方子,你妈非要买啥洗脸奶,瞎折腾一天」就是这样。
那天我扎在呆逼堆里打了一下午双升,之后又结伴捣了会儿台球,回来时天已擦黑。
趁一家人在楼上纳凉的功夫,我缩凉亭里,于蚊虫叮咬下吃完了饭。
飞快咀嚼的同时,我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去捕捉母亲的动静。
然而一无所获。
等收拾好碗筷,打厨房出来,我却险些撞上母亲。
淡薄的星光下,她着一件碎花连衣裙,披散着的长发犹如晚风新发的嫩芽。
我想说点什么,却只是撇过了脸。
母亲也没说话,她摇着蒲扇,转身上了楼。
我在院子里杵了好一阵,最后还是进了堂屋。
那支「可怜可俐」就立在茶几上,我一直没动,直到有一天它自己卸下包装跑到了洗面台前。
母亲的不理不睬持续了好几天,连父亲都发现了异样。
他偷偷问我是不是招惹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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