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稳重老练、甚至对儿子的朋友有些冷酷无情的老王都佝偻着身子,一个劲儿地抹泪。
也就王伟超他哥尚能独挡一面。
在火化搞了半个多钟头后,我进到后台给王伟超烧了几盘磁带。
一盘盗版的Nirvana精选集,两期自由音乐的附赠合集,一盘Thepixes,正版的也有,《欲火中烧》和《上楼就往左拐》。
这儿乎是我精挑细选的所有家当了。
谨慎地擦干泪,我才走了出来,经过火化窗口时并没有停下。
九八年少管后,王伟超就被踢出了田径队,也没比我多待几天。
据说中招前他哥曾跑陈建生家砸了不少钱,弄个假释回来试着报考本校的体育生,主攻短跑和三级跳,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毕业之前的多半年时间里,我们再没碰面。
唯一的例外是九九年初夏的体育加试,我和王伟超正好邻组,各带一个小队。
1000米测试前,我上主席台交名单时,他正在签字。
在感叹了一番金钱的力量后,我只能站在旁边等。
签完字,他冷不丁地转身,冲我笑笑说:「待会儿你可跑鸡巴慢点儿,别大伙儿都跟不上,那就去蛋了!咱这是考试,不是比赛!」至于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完全没了印象。
只记得哨子一响我就卯足劲儿狂奔,400米的跑道超了第二名多半圈儿,事后差点被老师批死。
不知道这算不算王伟超的阴谋得逞?墓园离殡仪馆并不远,只需从后门出去,沿着柏油路走上个一两公里。
没有摔盆儿,没有引魂幡,没有披麻戴孝的贤子贤孙,没有奏乐和鞭炮,没有舞龙舞狮,没有脱衣舞。
只有稀稀落落的十来个人,顶着骄阳,在柴油机的轰鸣和农忙的粉尘下,顺着农户们空出的蜿蜒小径,一步步进了墓园。
骨灰存进了骨灰堂。
我问这算不算埋了,呆逼们有说算,有说不算,所以王伟超到底有没有入土为安我也说不准。
回来的路上,一个收猪的三轮车侧翻,不等收猪人爬起来,七八头二师兄便迈过晒着小麦的柏油路,叫嚣着往麦田狂奔而去。
我们停下看了好一会儿,足足抽了两三根烟。
如果——我是说如果,能来瓶凉啤酒的话,那就更好了。
当晚,哥几个提了点东西,一起去了趟王伟超家。
他爸不在,他妈在卧室躺着,他哥一个人搁客厅看电视。
《大宋提刑官》,我以为这剧早播完了,没想到还在演,真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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