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成灰太过便宜,下地狱煮汤锅也不够残酷,拔舌拔指甲削皮去骨对这名恶童来说都称不上责罚。
感觉这不知羞耻,不懂罪恶的孩子就会把汤锅当温泉泡,就算被拔舌,估计这名恶童不但不会掉泪,搞不好还会嬉皮笑脸。
更有可能的是,这名恶童会被地狱退货,他搞不好会把十万八千层的地狱搞得面目全非,最后破例遣返人间,连地狱都不敢收他。
神桌上的朱瑯从北踢到南,只差没朝修罗神像脱裤撒尿,本以为终于能换来期待的拳脚,谁知头一转,和那名寺主对到眼时,那名身着黑僧服的男子依然没有生气。
竟然,还是,没有生气。
男子面掛没辙的笑,他双手叉腰,仅是一叹,叹神桌上的孩子不懂事,叹神桌上的孩子想用无理取闹博取关注。
他知道朱瑯摆明想惹人生气,看出朱瑯再三挑衅就是希望他们先动粗,好给他一个开战的理由,而会想开战也是因为,这头恶鬼只能在鲁莽的干架中赢得认同,除那之外,这孩子一无所有。
男子完全把朱瑯当孩子看待的敦厚,令朱瑯自觉像个小丑,他脑海剎时一片空白。
更令朱瑯无法接受的是,一名上了年纪的寺庙职员竟还端了盘糯米饼到他脚边??
「别生气了小朋友,吃点甜食吧。」踩过杯盘狼藉,那名身穿寺服的老婆婆捧起竹篓盘,她动作缓慢,语气温吞,满是皱纹的手捧着关爱,捧着真心,捧着包容与谅解:「吃完和气饼,恩恩怨怨就散去。」
朱瑯愣愣俯视老婆婆,俯视自己砸烂的一切,他倍感错愕,不明白为何没人对他大发雷霆。
更不明白的是,明明没人动他半根寒毛,此刻的朱瑯却觉得浑身不对劲,他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很不舒服。
这是失望吗?
不,这种感觉远比失望更难受。
是自责。
原来,这就是自责。
愧疚初次于心涌现,这是朱瑯整整十五年来,头次觉得自己似乎对不起谁。
但他没愣在原地太久,没接下老婆婆的心意,也没依原订计画打包所有供品,在不甘咬牙后,朱瑯脚踩连环长桌,蹬起苍炎,飞跃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