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见状,指尖僵硬了一瞬。却也没有再靠近她,只是紧随其后。
待他们都走了,大堂里只剩下萧承宴和梨月白。
萧承宴阔步回了堂上坐定,瞧了一眼茶壶,水快要煮干,只在壶底粘着几片茶叶。他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一旁的梨月白欲替他换一壶茶水。
萧承宴却抬手止住他:“不必了,快要入夜,这茶水喝多了,易浅眠。”他垂下眼睑,唇角带着淡淡的笑,“越到这个时候,越要清醒。”
梨月白颔首,立在他身侧。
片刻后,萧承宴又道:“水牢里的那个如何了?”
梨月白轻轻摇了摇头:“该用的刑都用了,还是一个字都不说。”
萧承宴了然地笑了几声,将手搭在膝盖上:“到底是萧寒一手教出来的,是块硬骨头。水牢里的那点刑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梨月白抿了抿唇:“王爷,若是他一直不肯开口,该如何是好?”
萧承宴往后靠了靠身子,侧过脸,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向阴沉沉的天空。
“再硬的骨头,也有弱点。他不在意自己的死活,还能不在意妻儿?”
他笑了起来,唇上的胡须跟着他的动作抖了抖。
梨月白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站在他身旁。
天色慢慢暗下来,聚拢的阴云转瞬落下雨点,让整个宅院都模糊不清。
雨水顺着顶上的墙壁不断滴下,融入幽深的寒潭。狭窄的暗室里,扑面而来的只有刺骨的冷气。像是要钻进人的骨子里,化成万千蚂蚁啃噬血肉。
水面上暗影浮动,两条带着倒刺的铁链从墙壁垂下,蟒蛇一般缠在抬起的手臂上。大红喜服垂在水面上,随波逐流,像翻涌的鲜血。
那人低着头,满头墨发披散在身上,遮住了他的面容。轻轻一动,铁链上的倒刺就会再一次割开他的皮肉。脖子以下都浸泡在冰冷的潭水中,肌肤已经泡得苍白。肩头的血肉翻开,已经有些腐烂。
水牢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幽深不见底的潭水和被锁在水中的男人。
渗落进来的雨水滴在他的眉骨,冲淡了鲜血。良久,他抬起头,暗红色花纹遍布在脖颈和脸上,唯有眼神,冷得像结了一层寒霜。
墙壁上响起细微的声音,他的唇瓣一张一合,像是在念着数。直到头顶的声音结束,他微张的唇也停住。
他如释重负地垂下手,铁链哐当响了几声,鲜血流出来。他却将眼皮微微合上,唇角勾起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