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中没有光,只有昏黑一片,但他母亲额上的鲜血却格外刺目,一点点儿的往外流着,似源源不断的活水,几乎沾满了她倚着的那半面井壁。
明明是如此瘦弱娇小的人,却有那么多血能流,直到她被人救上来时,那鲜血依旧没个停歇,染到他身上、手上,慢慢凝固,再也拭不去似的,可是人早已没了生息。
他那时连哭都忘了,只会不停的用手给母亲擦拭额上沾的血和泥,不停的问徐嬷嬷这是怎么了,徐嬷嬷这才敢告诉他,前几日宫中曾来过人,他后知后觉的明白了母亲那日的反常。
直至现在,他偶尔还会想,若是那日他早回去些时候,会不会有所不同,但想了这么多年,依旧没得出个结果来。
他对江知宜的恨意,大抵就是源于对另一种结果的渴望,这恨有由来,也算是十分深刻,但如今提起来,只觉得还夹杂着对依仗权势之人的厌恶。
可是如今,他大约也成了这样的人,闻瞻一时咂不出心头滋味,他上前一步,将江知宜那张脸仔细打量一番,方淡淡道:“若朕说,朕想要你心甘情愿被困在深宫之中,不会忤逆朕,更不会想着逃跑呢?”
“永远吗?”江知宜略微垂眸,思索着是否合理,而后又道:“若是永远,那我不能答应。”
她固然有错,但这错误还未到需要搭进她一生的程度,若是让她与皇上纠缠一生,那她何必再留住这身先朝露的身子,难道她日日以汤药吊着的性命,只为受他折磨?
闻瞻缓缓起身,面上显现出些许倦色,他将目光从江知宜身上移转开来,转头望向殿外的灯烛明亮,方道:“明年四月的春日,朕放你离开。”
四月,正是当年她逼迫他的时候,江知宜猛地抬头,试图探究他的双目,瞧瞧那双眼睛里究竟藏着什么,为何突然又打算放过她,但她盯着瞧了许久,终究是一无所获。
“不过是还有五个月的光景,不算为难你吧?”闻瞻依旧端着些浅淡的笑意,掩住说不出的情绪,不等她回答,便又调转了话头:“你当真不想知道,朕的生母是谁?”
有些事情,对于他来说,没什么不可说的,但对别人来说,却是意图窥探的隐秘,他不信,江知宜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我若是知道了,你不怕我告诉我姑母?”江知宜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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