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了。老人努力地想,想起的竟然是小时候她穿玫红色衫子,扎两个鬏鬏的样子。
还有书铮。一想起书铮,脑子里浮现的还是当年在孙家花园里请她跳舞时的样子,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似藏了满天的星光。
还有秀玉。当时受伤躺在病床上,睁开眼睛,看到一张花朵一样的面孔。还有那次在长城边上打仗,受了伤,不知怎的,上了战亡名单,待伤好了回到天津,没找到人,又追去上海,终于看到她,清瘦的脸,不施粉黛,手里抱着才出生不久的孩子。
已经这把年纪的冯璋下意识地不愿回想中间那些年。
在山东战场,因为与同僚内讧,耽误了战机,冯璋到处托关系,又搭上全部积蓄,才免上军事法庭。然而军队是没法待了,好在人头熟,托了一位师兄,在贵阳谋了个盐务局长的位子。
后来解放了,再后来运动来了。经过旷日持久的隔离审查,冯璋最后被判了20年刑期,发往离贵阳300里外的一处农场劳动改造。
先是长子冯继学、女儿冯继棠宣布与冯璋脱离父子关系,来看过一次冯璋后,严秀玉也终于与冯璋提出离婚。
运动过后,冯璋平了反放了出来,然而亲人却没有回来。严秀玉已经过世,孩子们得舅舅帮助,在上海扎了根。
年过花甲的冯璋孑然一身,又因为多年的劳改,伤了身子。政府照顾他,按退休干部的待遇给他分了房子,又补发了工资。
冯璋甚至又续娶了一房妻子。
50岁的周芬,是个纱厂工人,有三个儿子,当家的喝酒喝死了,家里穷得叮当乱响。大儿子已经娶了媳妇,分家另过,另外两个小的,一个没钱娶媳妇,一个还在上高中。
赵芬听介绍人说是个平反的老干部,还有一套两室的楼房,便答应了——其中一间可以给小二当新房,若是小三能考上大学,也就没什么犯愁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