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
等了半天不见妇人说话,胡藜有些好奇地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妇人脸上的笑微微凝滞,仿佛力气抽干了一样的扶着墙,艰难地呼吸着。
胡藜大惊失色,赶紧冲上去扶着妇人:
“院长,你怎么了?”
妇人按着胸口费劲地呼吸,整个胸腔好像一个破败的风箱,喘了两口气之后才慢慢开口:“没事,刚刚话说得有点急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说着就想挣扎着起身,动作间头上包着的头巾掉落下来,露出一头稀疏的灰白的发,仿佛一片荒芜颓唐的麦田。
午后的阳光直剌剌地照在上面,是明晃晃的,绝望的惨白。
胡藜把妇人扶进屋里,这间院长宿舍他小时候没少因为各种小打小闹来这里挨批,里面的陈设几乎跟十年前他还在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窗户边上一台老式风琴的一条腿断了,被人用砖头垫起,洗得发白的床单上有阳光和肥皂的气息,重新粉刷过的墙上挂着一张张相片,上面是一批又一批的孩子稚嫩的面容,这些照片简短而精确地概括了这个女人的一生。
胡藜记得他小时候女人也是曾经靓丽过的,喜欢在夏天穿棉麻的布裙,头发乌溜溜像一团云,再在胸前别一串新鲜摘下的茉莉花,那清淡的花香,让女人板着脸骂他的样子也柔和了几分。
可是转眼间,已经被病痛折磨得苍老了这么多,明明才五十不到,看起来却像六十老妪。
“为什么不留在医院继续化疗?不是说化疗效果还行吗?”胡藜给妇人倒了一杯水,坐在她床边。
“化疗有什么意思,也不过是每天等着医生告诉你一堆越来越差的数据,然后被一堆冰冷的仪器摆弄,没意思透了。”妇人说起化疗时一脸嫌弃的样子带了几丝少女的娇憨,让她整个人俏皮了不少,“倒不如回孤儿院里,跟这帮调皮蛋在一起,每天看他们跟孙猴子一样上房揭瓦,这样的日子过起来鲜活多了。”
“那也不能这么任性什么都不做吧?”胡藜皱眉。
“不治了,本来就是没什么治疗前景的毛病,索性就这样吧,痛得厉害了就去补两针吗啡——哎,你需不需要麻醉剂,我别的不行,帮你开些处方药还是可以的,不过你自己悄悄用就行了,别让别人知道。”妇人眨眨眼,样子十分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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