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殉情的打算,那可是一件叫人做鬼都不安的事。
因而他悔于那一诺了!深恐自己又铸下了不可挽救的错误。细想一想,在世不久的人,此举也实在多事,而且如此轻诺,也仿佛是对夷姞的不忠。
他脸上阴暗的颜色,立即为任姜所发觉。她是个爽朗的人,有疑问必得弄个清楚,于是问道:“又想起了什么不顺遂的事?说出来,大家商量着办。”
“我怕是害了你!”
“这话怎么说?”
“有了名分,对你是一种拘束。”
任姜偏着头想了一会,说:“我还是不懂。你做个譬仿看?”
“譬仿,你将来遇着合意的人——”
“不会再有比你更合意的人。”
“但是,你还年轻,你不能不有一个伴。”
“那是我的事,也是将来的事,何用你此刻替我cao心?”
这话叫荆轲初听之下哑口无言,多想一想,似乎又确然若失。究竟心里是怎么个感觉,一时也无法去仔细分辨。
“我此刻倒懂你的意思了。”任姜说道,“你以为你娶了我,只是增加我的负担,是不是?”
“正是这意思。”
“我想想不是。譬如说,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自然要伤心,不会因为我不是你的妻子,就可以看得开的。至于你交给我办的事,我早就答应你了!这份责任也不是你娶了我,才加在我头上的。你想,我的话可错不错?”
“不错,不错。”荆轲这算放心了。阅历世途的任姜,与养在深宫的夷姞,到底是有所区别的。
“你不是害了我,你实在是成全我。”任姜又说,“本来,这个世界,我也实在没有什么可贪恋的了!现在不同了,我至少有些可想的东西。”她仰起了头,显得骄傲而满足,“想想看:我姓荆!夫婿是盖世的英雄——他的一切,大到轰轰烈烈的事业,小到酒量深浅,我都知道。他的第一个妻子是燕国的公主,第二个妻子是我。也许没有人肯相信,可是,我不在乎别人怎么去想,反正是真事。是真的不是,你娶了我做妻子?”
说着,她伸过一只手来,荆轲不自觉地紧握着,“真的,真的!”他一迭连声地回答,而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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