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眼前一亮,阮忠枢是认得的。“原来是小嫂子!”他说,“一向好?”
吴笈孙虽未见过张勋的姨太太,但听人谈过,辛亥革命以前,张勋在南京花了八千金子,为秦淮名妓小毛子赎身,藏娇于松涛巷口,楼下有荷枪的卫兵看守,行人如果驻足张望,便可能会遭殃,轻则被叱斥,重则会遭卫兵一枪托打在背上。
及至民国正式肇建,产生了大批“耻食周粟”的“遗民志士”,不约而同地以租界为“首阳山”。其中又以志趣的不同,分为两种:一种是不愁“采光蕨薇”,出其宦囊,在十里洋场的上海租界,起造华屋,安度寓公生活;一种是尚存“恢复之志”,虽住租界,愿近京华,一方面表示“依恋帝阙”,一方面是因为缓急之际,呼应方便。这些“有志之士”又分为文武两类,文官住青岛,武将住天津。张勋在南京为江浙联军所败,挟了小毛子及大批克扣而得的军饷,渡江北上,定居天津租界。不久又有纳宠之喜,就是吴笈孙此刻惊艳的王克琴,原是“髦儿戏”出身的花旦。据说王克琴工于内媚之术,小毛子相形见绌,色未衰而宠已失,抑郁难宣,终于自缢。
这时王克琴已在招呼客人了。阮忠枢是熟人,她含笑叫一声:“阮老爷!”随即敬烟,亲自替阮忠枢点火,一面又问:“这位是?”
“吴老爷,”阮忠枢答说,“特为从天津来替大帅办事的。”
“噢,吴老爷!”王克琴以同样的方式招待吴笈孙。
“不敢,不敢!”吴笈孙接过一支泡泡烟,低头就王克琴手中的火,闻得一阵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异香,加以一头乌黑的秀发,距离眼帘不过数寸,不觉心荡神迷,自觉眼鼻受此一番供养,足抵半夜辛苦而有余。
由于一时的冲击,无法自抑,他忍不住念了两句龚定庵的诗:“设想英雄垂暮日,温柔不住住何乡?”接着激动地说:“绍帅,人生贵适意,什么功名,什么事业,都是假的。你实在可以看开一点了。”
那两句诗,张勋没有听懂,不过他话中的意思是容易明白的,随即答说:“我就是一口气咽不下。”
“忍一时之气,保百年之身!”阮中枢也照吴笈孙的语气劝他,“富贵一场春梦,享享福是真的。”
“也要能容我享福才行!”
语气是活动了,阮中枢立刻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他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7页 / 共2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