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她的意思,要我把头发留起来。”
刘姑太太的想法,比他人又深一层,是根本不认为燕红已经出家,这比劝她还俗更有力量。龚定庵自然希望她能听劝,但亦深知燕红不是那种随便能改变志向的人,且听她说下去再做道理。
不过,他没有想到,燕红会问他:“你看,我是不是该把头发留起来?”
他想说:应该。但念头一动,立即自我否定了,劝将不如激将,但要激得巧妙,也就是不会让她起反感。
于是他想了一下说:“这要看你这心坚不坚。道心坚,不在乎世相,像道济和尚,饮酒食rou,一如常人,无碍其为高僧。从前像这种例子很多,譬如有位高僧,人称‘虾子和尚’;汴梁大相国寺甚至有‘烧猪院’。世法原非为有慧根的人而设。如果你对自己的道心没有把握,不妨仍旧作比丘尼的装束,留此世相,作为对自己的一种有形的限制。”
这番说辞,娓娓言来,冷静而又是为燕红设想,而且在根本上是劝她坚定道心,并没有希望她仍归尘网的意思,因此说服的力量,比刘姑太太又大得多。
“我要好好想一想。”她这样回答,随即落入沉思之中。
“要不要点灯?”是宋嫂的声音。
暮色已很浓了,但月亮却还未上来,龚定庵便说:“先点了灯来再说。”
灯是一座有敞口明角罩的灯台,不太明亮,但能防风,所以光焰稳定,映在燕红脸上,显得十分静穆。
“我不是怕别的,是怕一留了头发,又会有谣言。”
“如果你怕谣言,最好少露面。”龚定庵说,“我是不怕的。而且我要回京销假,照旧供职,谣言也不会再落到我头上。”
燕红不作声,显然,这话她也听进去了。
“龚大少爷!好开饭了?”
“好,开吧!”
于是移桌东舷,开窗待月。龚定庵把杯沉吟,思绪忽然落入少年时代,久久无语。燕红奇怪地问:“你在想什么?蒸的鱼一冷就腥了,还不趁热吃?”
龚定庵一笑收心,拈了一块鱼放入口中,突然发觉黑漆的桌面闪闪生光,抬头看时,云破月来,天上水中皆是一轮清光,水中之月周遭粼粼银光,逼船而至,另有一番趣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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