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要是有人问你姓什么,你回姓朱后,一定要说是左边有个石字的朱,千万要记住,不然咱们全家都要遭难受苦。”这是父亲朱石头的叮嘱,记忆中已经说了很多次。
“只有皇帝万岁爷和他的亲戚才能姓朱,其他姓朱的都只能用‘硃’字,不然就是大不敬,可现在认字的又有几个,根本没什么人在意了”这是一个路过白堡村的读书人说的。
想到这两处之后,朱达对于自己姓氏的种种幻想都破灭了,原本想着自家是皇亲宗室一等,因为什么隐秘事逃难至此,只要翻身就可以荣华富贵,又能过上好日子,又是传奇刺激,可那些事只存在戏文评话里,自家不过是祖籍陕西的军户,在大同已经传了几代,一百多年。
明知是无聊幻想,可朱达还是不住地想,原因无他,在白堡村的日子太无聊,生活太苦。
朱达“病愈”之后恢复的很快,此时金秋麦熟,马上就要到收割季节,这是整个白堡村的头等大事,整个村子,整个百户的壮劳力都要为这个忙碌,看到自家孩子痊愈,朱达的父母就开始农忙了。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农家孩童过了十二就要下地帮忙,本来朱达就该跟着干活了,可大病初愈,父母舍不得,就留他在家闲着。
再怎么穷苦的家境,孩童少年喜好玩乐的天性也不会被磨灭,换了别人家的孩子,早就在村里村外撒欢,但现在的朱达心境已经是二十几岁,哪里会跟着这些毛孩子折腾。第一天被允许下地活动后,朱达先把自家破宅院走了几圈,土坯房子、粗陋家什、低矮院墙,残损破漏随处可见,可称道的就是很整洁,看得出自家父母很用心在收拾。
看完之后,朱达走出院门,看着门前土路和邻里房屋发了半天呆,视野范围内所见宅院,好像还不如自家,他那二十余年人生经常出入野地山区,也见过贫苦村寨,但比起眼前所见,那简直是天上了,朱达莫名想起“生产力差距”这个在记忆中早已模糊的词。
朱达没有一直发呆,他虚掩上院门,沿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土路走了出去,朱达要把整个白堡村走遍,看看整个村子,用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唤起回忆,梳理回忆,他当然不是要看穷富,而是把目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变为“熟悉”。
这和他那个人生的经历有关,一个好的野外旅行者要熟悉自己宿营的环境,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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