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多年,加之神机营临节反水,故一夕城围。
这座瓮中之城的主人,身被九蟒玄袍当庭而立,发垂玄鬓,寒剑出鞘,惯来的威杀不折分毫。
他听太子放肆大骂他不过是个贱婢生下的贱种,骂他生为贪狼煞星亲友离散,骂他做尽恶事杀尽骾臣活该百世不得超生,只是木然地一次次挥剑。
反正自娘亲死后,他容裔不被人爱亦无所爱之人,孑孓行至此路,路绝人便亡。
反正一命而已,无甚紧要。
汝川摄政王一生恶名,府内亲卫明知必死,竟不惜以命换取主子多一刻喘息;那衣冠风流的年轻心腹明知必死,还是愿意效死最前。
待这些人都死绝了,血泊中的容裔仰头望了眼天边阴红如血的圆月,低下头,用最后一点力气,抱紧怀里渐渐冰凉的姑娘。
“华,云裳。”
生涩嘶哑,他平生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一点也不明白。
这个花瓶儿一样好看,却痴痴不认人的小傻子,不是他利益交换的摆设吗?怎就突然跑到这里,替他挡下致命一剑?
为什么啊……明知必死。
女子的身躯那样柔软,似一朵半点不堪催折的娇花,可此刻,绛红的血色自她胸口流淌不止,她却抬起手,竭尽全力地,想帮他擦擦脸上的血。
容裔瞳孔震动。
太子也被这小小变故惊了一刹,不过他迅速抽回剑身,向已无还手之力的容裔补上一剑。
嘴边笑意残酷:“皇叔,好走!”
随着锋刃的抽.出,华云裳呕出一大口血,将要触及男子的指尖无力摔下,终无气息。
容裔双眸死红,抬手直握剑锋向后一拽,任谁也想不到这头濒死困兽还能使出气力,生生断去容玄贞一臂!
在太子凄厉的叫声中,楚朝第一位摄政王身中九戟而亡。
至死,不曾松开抱着姑娘的手。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这个绝情不知爱的男人还在心里呐呐:“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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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真不去品香宴瞧瞧热闹?好些名门淑秀都在呢。”
乍暖还寒的初春,王府殿阁静阒,龙水屏风以里,身着随常玄袍的男子手握紫狼毫,迟迟落不下去。
不是因为折寓兰这小子聒噪,而是眼前这尚且年轻得不象话的门下秘书郎每说一句,容裔都能想起他人头落地的场景。
醒来已有十日,容裔死也想不到,他重生回了暴死前的四年。
上一世身死的场景历历在目,醒来的时候,他空荡的怀里仿佛还残留着浅浅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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