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
万福祥将字据展到桩子面前说:“桩子,你识的字多,瞅仔细了,我念。”
万福祥扶扶老花镜,瞄准那几行蝇头小字,咬得字正腔圆,韵脚响亮,还拖出余音袅袅,不像念单据,如同唱戏文:
因盛女无知,不谙世事,特委托万福祥筹办家父的殡葬。一俟丧事
毕,即结算耗费,还清万家垫资。若现款不足当用祖业三义和药店的资
财相抵。仍不足,盛女自愿进万利来店铺帮工,以劳代资,还清辄止。
空口无凭,立此据为证。
……
末了,万福祥一锤定音:让盛女即日进万利来干活儿,包吃住,月薪一块钢洋;三义和的招牌已改为“万利来药店”,让桩子仍当班值诊,为学徒。而学徒期间不计薪水。
如此算来,需十年才能还清欠资。
盛女、桩子哑巴吃黄连,只好听天由命。
他俩被安排在万家堆放杂物的后院。白日桩子去药店守柜台,盛女守着清冷的院落捏泥玩儿。
刚住下不久,接连几个深夜都有猫子“叫春”。
始初,大黄与之对阵,冲颓墙狺狺狂吠,遂终止猫叫。隔日,“叫春”声又起,盛女连声唤大黄,没有回应。盛女执灯出来,见大黄横卧当院,七窍出血,已毙。
大黄在盛世贤家多年,与盛女形影相随,宠爱有加。人吃肉,它也吃肉;人喝汤,它亦喝汤。村里人抢绝户时,它曾被掳走数日,其间拒绝进食,吼叫不止,任谁都近前不得。最后终于挣脱铁索,一溜烟奔至莲池,找到了主人。不料它出了深坑,又落入陷阱,终未逃脱暗算。
盛女、桩子抱住大黄恸哭半夜。
少了天敌,猫叫春愈演愈烈,声不大却尖啸,若哭若泣,还谙练地转调儿,弯子拐得极陡,聒噪得盛女心惊肉跳,毛骨悚然。桩子毕竟年少,加上白天劳累过度,一向是倒头便睡,睡则如死。看看桩子百呼千唤不醒,盛女只好蒙紧被子,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这天,万福祥让桩子即日起夜里看店。盛女说:“桩子还是个孩子,睡觉不知道颠倒……”
万福祥不等她说完就把脸一沉,高声呵斥:“尚未圆房就同居一室,成何体统?万利来家大业大,容不得你们伤风败俗丢人现眼!”
是夜,盛女独守后院。亥时刚过,猫声又起。
许是更深夜静,万籁俱寂,滤去了驳杂;也许是风轻月白,光洁若水,涤净了芜尘,遮掩与伪饰淡化了,一切皈依自然。
盛女从声声猫叫里,品出了少东家面瓜的腔儿,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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