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候笔墨本是小太监的差事,琳琅答应着,从水盂里用铜匙量了水,施在砚堂中,轻轻地旋转墨锭,待墨浸泡稍软后,才逐渐地加力。因新墨初用,有胶xing并棱角,不可重磨,恐伤砚面。皇帝不由微微一笑,那烟墨之香,淡淡萦开,只听那墨摩挲在砚上,轻轻的沙沙声。
皇帝只写了两个字,那墨确是落纸如漆,光润不胶。他素喜临董其昌,字本就亢气浑涵,多雍容之态,这两个字却写得极为清峻雅逸。琳琅接过御笔,搁回笔搁上。皇帝见她连耳根都红透了,于是问:你认识字?宫中祖制,是不许宫女识文断字的。她于是低声答:奴才只认得几个字。那脸越发红的火烫,声音细若蚊蝇:奴才的名字,奴才认得。
皇帝不由有些意外,太监宫女都在暖阁外,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便将那张素笺折起,随手夹到一本书中,只若无其事,翻了算学的书来演算。
他本长于算学,又聘西洋传教士教授西洋算法。闲暇之时,便常以演算为练习。琳琅见他聚jīng会神,便轻轻后退了一步。皇帝却突兀问:你的生庚是多少?
她怔了一怔,但皇帝问话,自是不能不答:甲辰甲子戊辰皇帝寥寥数笔,便略一凝神,问:康熙二年五月初九?她面上又是微微一红,只应个是。皇帝又低头演算,殿中复又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皇帝手中的笔尖,拖过软纸细微有声。
jiāo了夏,天黑的迟,乾清宫里至戌初时分才上灯。李德全见是叫去,便yù去督促宫门下钥,皇帝却踱至殿前,只见一钩清月,银灿生辉,低低映在宫墙之上,于是吩咐:朕要出去散散。
李德全答应了一声,忙传令预备侍候。皇帝只微微皱眉道:好好的步月闲散,一大帮子人跟着,真真无趣。李德全只得笑道:求主子示下,是往哪宫里去,奴才狗胆包天,求万岁爷一句,好歹总得有人跟着。
皇帝想了一想:哪宫里都不去,清清静静的走一走。
因皇帝吩咐仪从从简,便只十数人跟着,一溜八盏宫灯簇拥了肩舆,迤逦出了隆福门,一路向北。李德全不知皇帝要往哪里去,只是心中奇怪。一直从花园中穿过,顺贞门本已下钥,皇帝命开了顺贞门,这便是出了内宫了。神武门当值统领飞奔过来接驾,跪在肩舆之前行了大礼。皇帝只道:朕不过是来瞧瞧,别大惊小怪的。
统领恭恭敬敬嗻了一声,垂手退后,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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