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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烛火下擦刀,刀身越擦越亮,仿若与烛光相融,满室光华漫溢。他垂下头去,对上刀身上的那双眼睛。
——为什么?
谢枕汀自忖很了解自己,他是个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哪怕痛也非要去撞一撞南墙,必要时硬得下心肠,又很有几分高傲之人。所以十三岁时能不顾哭闹不休的幼妹,头也不回地跟着长白的人破门离家,远赴关外。
他在符真处学艺近七载,符真天性乖戾孤僻,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传授他一身武艺,却不肯认师徒名分——你不认我?我还不认你哩。他也卯着劲和符真憋这口气,这些年从不曾开口叫一声师父。
他撕了安北都护府的通缉令,奔驰千里斩杀了恶名昭彰的“云中双凶”,欺他毛头小子一个,名声不显,副都护直接抢了他的功绩,当晚他就潜进那狗官房中将他揍得鼻青脸肿,出尽胸中恶气……
可,为什么?
为什么会帮叶帛玉脱衣?
会为他擦脸、喂他吃蒸梨、背他回家?
会……在他魇入噩梦中时将人抱在怀里好言安慰?——当时艄公就杵在一边,面上的惊惧之色扎眼得不容忽视。
难道他将叶帛玉当做了弟弟?
小时候谢琬婉怕黑,他也曾守在小妹的床榻边这样安抚她。
现下回想起来,今日的一举一动,都是自然而然,想做就做出来了,有着使不完的耐心,前所未有的细心。便是对而今已长成大姑娘的谢琬婉,也是少有的。
还是,他心里将叶帛玉当成了比谢琬婉更柔弱、又需要保护的人?
不对,这些天他留神观察着叶帛玉,知道他虽受眼盲所限,却并不像许多人一样将自己困顿在家中,时常会走出门,大大方方地拿出手杖,从不避讳他人眼光,此举也告知了旁人——他无需更多特别的照拂。
又或是……谢枕汀想到手指描画在叶帛玉微凉的手背上时、叶帛玉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时、叶帛玉柔软的唇舌碰触在指尖上时……心头又泛起那种微痒而微妙的感受。
他将叶帛玉当做了女人?
可……对方浑身上下哪儿有一处像女人?见过的女人里又何曾有过与他相似的?
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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