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早朝。有一回卫载闹起脾气来说,我就不能偶尔做个昏君吗!许晴初瞥她一眼,果决地说,不能。给卫载噎了个半死。不过,那天晚上才过戌时许晴初就给她拖到榻上去了,卫载叫她做得昏了头,浮沉之间疑心许晴初在生气,但她着实没有力气去细想了,陷入沉睡之前,恍然听见许晴初的一声叹息。第二日起来的时候许晴初没叫她,早早地出宫去了,卫载倒是餍足了睡够了,在随侍叫她之前就醒了,一边穿衣一边愤愤,这什么人啊,真是坏得很。
这么一想,这个人啊,脾气又臭又硬又不肯张嘴,委实想不明白我中意她什么啊。可是,可是她运筹帷幄、条分缕析的样子也是实实在在的迷人。更何况这样一个人在我的榻上隐忍克制的模样,不知道有多么撩人心弦,若我来主导,我自可叫她露出我想看的模样,若是她来主导,她为了我半是疯狂半是遮掩的样子,袒露给我的也是最为浓烈的爱意。
哎呀,我就是这样好懂的一个人啦。卫载偷偷地笑,好像还能看到许晴初拿她毫无办法的无奈浅笑。
从许见悠的窗台看出去可以看见学校的操场,夜色渐昏,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来,给校园镀上一层昏黄的光。卫载很爱看夜景,周朝的千灯点映火树银花烧的都是银钱,卫载舍不得,一年也就元夕之时赶着与民同乐的时刻过一过瘾,她在城楼上办上元宴,把她的臣子们都叫来。前半场是给重臣的赐宴是官面的文章,后半场老臣们走了,留下的都是她的潜邸旧臣,多数都见过她放荡不羁的少年时光,他们玩闹到夜里方才散去。留到最后的只有许晴初,她们并肩坐在城楼上,脚下是狂欢到了尾声渐归寂静的京城长街,抬首是漫天星斗。她那时却不知千年之后,每个夜晚都有灯火辉煌。
她在窗边回头,月光映在许见悠沉睡的面庞上,那是她铭刻于心、从无一日忘却的面容。可是,没有那些苦难的过往,没有永为君臣终生不负的盟约,没有一同看过深宫之中日复一日的幽深,没有共历那些起起落落沉沉浮浮,没有她们共同走过的几十年,她还是那个她吗?她还是那个半副骨血融在卫载躯体里的许晴初吗?
她只是许见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