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系统再度出现故障,美君的面貌再度模糊不清甚至空白一片,失忆症再度复发。
上午9点左右,他猜的(牢里没钟)。干部开门放他们出去干活。阿成让大可跟在身边,他干什么大可干什么。先打扫牢房前的走廊,大可就帮他冲水,这令他有机会看到其他三间牢房的情况。
关隐君子的两间房里,密密麻麻地共挤了四五十号人,清一色全是17至25岁的青年人,偶尔夹杂着几支老烟枪,也不过三十来岁。这些人在压期间除了不许离房,还没水洗澡,牢里终日散发出一股猪圈的味道,奇臭难闻。
他们一见到人就要烟抽,大可没理,继续刷地板。由于天气炎热,他们都光着膀子,一律的瘦骨嶙峋,神情呆滞,俨然清末的兵勇,一个接一个地哈欠连天。
他呆呆地站在铁窗边默默注视着他们,就有人朝他扔拖鞋扔被单并高声喝骂:“操你妈,看什么!”
洗完地板,阿成每天的工作就是清理牢房后面堵塞的排粪管道。他是个干惯重体力活的人,跟着他倒也轻松,不必锄草挑砖,只须用一柄长木匙,将溢过排粪管水平线的不知积了多少年的大便舀去便可。
毒辣辣的太阳当头照下来,灼得大可的后颈与背脊火炙一般,刺鼻的粪尿味直冲鼻孔,令人难以忍受。蚊子、苍蝇“嗡嗡”地把他身体当成航空母舰,忙碌地起飞、降落,豆大的汗珠顺着眉毛、眼皮、鼻尖一颗颗地坠落,汇入粪坑的汪洋之中。
腰酸了,他停下来。不远处山坡上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有一株浓绿的相思树斜长着将枝干伸出围住他的那一圈高墙。天空中有自由的雀鸟和恬静闲适的白云,高墙外的灰色住宅楼里有人在生疏地弹奏《小步舞曲》。他静听了一会,继续顶着不怀好意的烈日,一下一下机械地舀着大粪。
他唯一能干的只有这些。
“第九天了。”他收回思绪,环抱足踝,下巴支在膝上,注视着窗台上的蚂蚁。走廊终年不灭的灯光斜照进铁窗,在他面前的水泥地上投下一条光影,他把脚放进光中,开始打量十个脚趾。
“几点了?”他问自己。
“不知道。”他回答。
“咣当。”牢房外的大铁门被打开,两名身材高大的狱警押着两名瘦小的青年走了进来。他们干瘪病态衣冠不整的形象,与警察形成鲜明的对比。
情景有些搞笑。
狱警押解完犯人经过他窗前:“怎么还不睡觉?”
“睡不着。”
“睡不着好好检讨,为什么会走上犯罪道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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