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子多来了几十个教职工,实在住不下,反正你不在学校工作了,就让你搬。”
我不计较,能回家就好。武陵村的老房子是祖上留下来的,阴暗潮湿,刚搬家,乱到随脚就可以带起一堆垃圾。短短半年,我的头发茬就灰白了,胡须也成了褐黄色,加上灯光昏暗,桃汛和花季愣了半天才认出爸爸,扑过来就哭成一团。我要看没见过面的女儿,飞凤有点不好意思,说“又是一个刷锅底的。”我有点失望,但跟自由比,没有儿子算不了什么。我说,“一样,都一样,还是叫结果。”飞凤用疑惑的眼光盯着我问:
“宣布你无罪?”
“我认了。”
“糊涂呀你。”飞凤把脸贴到婴儿的脸上,发出母狼似的嚎叫。一个女人,没有到完全绝望的程度,是不会那样舍身舍命地哭的。我怕哭吓着孩子,接过襁褓抱在怀里。
那天晚上,我抱着孩子睡着了,睡得很沉,连噩梦都没有。第二天早上,我被桃汛的尖叫惊醒,她下床踩到一摊血,粘住了鞋子。飞凤左手的动脉割断了,右手心紧紧握住桃汛的铅笔刀。
安葬好飞凤,我把结果的名字改为劫波,用来纪念飞凤的屈死。那一年,正是桃汛入学的年龄,我一个单身男人怎么照顾得了三个女儿,一狠心,送给汪家做童养媳。汪家孤儿寡母的,靠偷偷卷烟卖几个小钱度日。桃汛很懂事,晓得这是减轻我的负担,抹着泪去了。桃汛一去就学卷烟,一天课也没上,就这样,我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却有一个文盲女儿。可笑吗?虽说桃汛后来收购鲜桃也赚了几个钱,但汪永安从小不会念书,补了鞋,这么一来,我不但有文盲女儿,还有个补鞋女婿。
第二章:仇恨(9)
第二年,市政府发出了“要致富,上山种果树”的号召,我从浙江奉化引进了玉露水蜜桃,这是新品种,树形矮小、叶片较特殊,结出的果子又大又甜。我一面培育,一面大面积推广种植。
那时候,鞋匠的妈妈还健在,她每天早晨送鞋匠和桃汛来我家,再一手抱劫波,一手牵花季回去。花季小时候特别多病,幸亏鞋匠妈妈悉心照顾。桃汛才多大呀,一个空粪箕都提不起,只会帮我捡捡小石头;鞋匠大一点儿,也毕竟是男孩子,挥得动一把小山镐,跟我开垦荒地,一边干活一边哭鼻子。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我认定了“劳动是福”的死理,天没有亮就出发,太阳下山了人还在山上,天天如此,天天一身汗水一身泥,鞋匠跟桃汛更像两个泥猴。我这个教授什么时候干过这么繁重的体力活啊,一天下来,身子骨像散了架。五亩荒山坡地开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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