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敌人,有什么用处呢?三个人绝对抵不了成群的坦克车与重炮。论心路,
三个人即使能计划出救亡纲要来,而刺刀与手枪时刻的在他们的肋旁;捆赴
行刑场去的囚徒是无法用知识自救的。简直无法可想。王文义是三个中最强
壮的一个。差一年就在大学毕业了;敌人的炮火打碎他的生命的好梦。假若
他愿意等着文凭与学士的头衔,他便须先承认自己是亡国奴。奴才学士容或
有留学东洋的机会,当他把祖宗与民族都忘记了的时候。他把墙上的一面小
镜打得粉碎,镜中那对大而亮的眼,那个宽大的脑门,那个高直的鼻子,永
将不能被自己再看见,直到国土收复了的一天。忘了祖国与民族?且先忘了
自己吧!被暴力征服的人怎能算作人呢?他不想作个英雄,可是只有牺牲了
自己才算是认识了这时代给予的责任。这时代意义只能用血去说明。
他把范明力和吴聪找了来,两个都是他的同年级而不同学系的学友。
范明力的体格比不上王文义,可也不算怎样的弱。眼睛不大水灵,嘴唇很厚,
老老实实的象个中年的教师似的。吴聪很瘦,黄黄的脸,窄胸,似乎有点肺
病;眼睛可很有神,嗓音很大,又使人不忍得说他有病。他的神气比他的身
体活泼得多。
“有了办法没有?”王文义并没有预备下得到什么满意的回答的希望。
反之,他却是想说出他的决定。
范明力把眼皮搭拉下去,嘴角微微往上兜着,作为不便说什么的表示。
我们逃吧?”吴聪试着步儿说,语声不象往日那么高大,似乎是被羞
愧给管束住。
“逃?”王文义低声的问,而后待了半天才摇了摇头:“不,不能逃!
逃到哪里去?为什么逃?难道这里不是我们的土地?”“我也这么问过自
己,”吴聪的语声高了些,“我并不一定要逃。我是这么想:咱们死在这里太
可惜,而且并没有什么好处。”
“是的,我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可惜;三个人的力量太小,无益。”
王文义点着头说。忽然,他立了起来,提高了语声象个演说家想到了些激烈
的话似的:“可是,亡国奴是没有等级的,一个大学生和一个洋车夫没有丝
毫的分别,再从反面来说不愿作亡国奴的也没有等级,命都是一样的,血,
没有高低;在为国牺牲上,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6页 / 共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