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没有给我带来官职和财产,可是它让我活的很有趣;穷,但是有趣,有
点人味儿。
刚二十多岁,我就成为亲友中的重要人物了。不因为我有钱与身分,
而是因为我办事细心,不辞劳苦。自从出了师,我每天在街口的茶馆里等着
同行的来约请帮忙。我成了街面上的人,年轻,利落,懂得场面。有人来约,
我便去作活;没人来约,我也闲不住:亲友家许许多多的事都托咐我给办,
我甚至于刚结过婚便给别人家作媒了。
给别人帮忙就等于消遣。我需要一些消遣。为什么呢?前面我已说过:
我们这行有两种活,烧活和白活。作烧活是有趣而干净的,白活可就不然了。
糊顶棚自然得先把旧纸撕下来,这可真够受的,没作过的人万也想不到顶棚
上会能有那么多尘土,而且是日积月累攒下来的,比什么土都干,细,钻鼻
子,撕完三间屋子的棚,我们就都成了土鬼。
及至扎好了秫秸,糊新纸的时候,新银花纸的面子是又臭又挂鼻子。
尘土与纸面子就能教人得痨病——现在叫作肺病。我不喜欢这种活儿。可是,
在街上等工作,有人来约就不能拒绝,有什么活得干什么活。应下这种活儿,
我差不多老在下边裁纸递纸抹浆糊,为的是可以不必上“交手”,而且可以
低着头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