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用叉子机械地挑着面条。
想当年,他在知青队发高烧,李娜莎得知后,专门下碗鸡蛋面条,端到他床边。汤上漂层小磨香油,香喷喷的。他一碗面条吃下去,出身汗,病居然痊愈了。那次生病,李娜莎天天往男生宿舍跑,全然不顾大家奇异的目光,陪护他,俩人越聊越热乎,心也贴近了。他俩恋爱,没有花前月下,没有绿波荡漾,只有飘香的面条。结婚时,知青们来参加婚礼,有人说道,别人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杨启明是千里姻缘一面牵。旁边的人说,不对,是面条牵。那人解释道,一面就是一根面条嘛!连简称都不懂,罚酒。大家闹成一团。还专门煮碗面条,让李娜莎端着喂他,当时,李娜莎的脸红了,红得特别好看。
这时,手机响,他心惊了一下,上面号码很清晰,是昨天的年轻人打来的,他用手揉揉生硬的脖子,接起电话,年轻人说:“你只要在改制上让让步,郎总说了,外资内资随你挑。”
他扣下电话,一下明白了。果然如此,是郎士群做的手脚。郎士群也算生死之交,在金钱面前变得如此脆弱,他所珍惜的朋友两字不值钱,出卖得这么廉价,人能共患难,不能共享乐啊!商场对局,起码要讲绅士风度,出阴招、放冷箭、打黑枪,虽胜犹败;侠士对决,首先讲个义,同时出剑,各走套路,就是血剑封喉,也虽死犹荣。
他来到总统套房,欣赏墙上的画,这些名画是爷爷捐的,它凝聚着爷爷一辈子心血。一九五六年公私合营,让爷爷把酒店交出来,爷爷想不通。爷爷是穷苦人出身,当布店小伙计,为退给客户少找的钱,生生跑出五里地,诚恳向人道歉。一辈子凭诚信打拼的财富,成了过眼烟云,虽能拿股息,可没了商场叱咤风云的滋味,扣上顶资本家的帽子,还有啥意思?他想把酒店心爱的画拿回家,聊以自慰。可工人代表不答应,说一切都是剥削劳动人民的,怎么可以据为私有?他在忍痛交出酒店的当晚,服毒自尽了,他是坐在书房的圈椅上死的,身子一点没倒,眼瞪着,嘴角挂着暗红的血。杨启明看到这些画,似乎一股血在流动,那浓浓的亲情,怎能轻易让人卷走?
他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郎士群并不喜欢画,可对名画兴趣浓厚,不能不让人生疑,他对郎士群已设防,山水画虽没过去美,却挡住一条发横财的路。什么他都明白,可对明白的事,又有几分无奈。郎士群胃口太大,想把世界上美的东西都吞进去,独霸商场。资本来到世间,往往带着血和肮脏的东西,洁白面纱遮不住狰狞的面孔,马克思说得没错。他从酒架上拿过一小扁瓶洋酒,拧开盖,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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